114 芳華

還是得見了何世平,搞清楚到底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何雅始終還存着點希望,希望自己不是老子放出來的煙霧彈。

沈澈冷笑一聲:“明司早有消息,你父親半路明爲失蹤,實則是前往襄陽、潞州等地,原先我還沒不大明白,如今看來實則是暗中聯絡舊部,你父同蔣懷風此刻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還想去見他,且不說你這身子,就算去了,露出一點點質疑,十有*會被扣下。”

他話鋒一轉,眉毛一揚:“我豈容你再出意外?”

原來他早得了消息,雖不如此時通透,怕也早猜疑在心,那這些日子……他這種極富掌控和壓迫的語氣令她極爲不舒服,想到這兒卻忍了下去,又想到他的這番推測合情合理,不由陷入沉默,只在腦中盤算可還有別的法子,良久擡頭問:“你方纔不是說還是可以保住我父親麼?”

沈澈等了半天終於見她開口,心道這蠢東西總算知道來找他求助了,慢悠悠開口道:“我是有一個法子,不過還得需要你好好配合。”

何雅道:“要我怎麼配合?你都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此時只怕我父親願意退出,也會有別人出來。”

沈澈一彈她眉心:“還不算太笨,現在就算你父親願意退出,成帝也不會答應,但是這一切……都是成帝在作祟。”

有名正言順的皇子不立,非要扶一個來路不明的蔣懷風……沈澈講到“來路不明”時何雅猶露茫然,沈澈不由捏了捏她鼻尖,低聲細語一番,說罷只見何雅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其實何雅現在懷疑何綱至少有一部分是沒有騙自己的。眼前人思維之縝密,膽識之驚人,手段之狠辣,從沈澈這聊聊數語中窺得一斑,何雅頭皮有些發麻,感覺就和抱着一個極舒服的枕頭睡了很久,醒來卻發現那是一條眼鏡蛇差不多。

“沈、沈、沈……”竟沈不出來了。

“叫我相公。”沈澈不悅道。眼睛掃在她身上。威懾一般,小樣兒,知道你相公不顯山不漏水的厲害了吧。

又道:“你覺得如何?”

何雅:……你都計劃好了。這樣也最好,如果成帝起了疑心,我父親自然可有退路,不過你讓我配合什麼?

外間突然傳來嬰兒的啼哭。沈澈衝外面道:“抱進來。”

何雅接了一個,沈澈自己抱了一個。不過十多日動作比何雅還要嫺熟,他抱的是老大,本來正在啼哭,被沈澈輕輕拍着。一會兒就變成啃着小手瞪着他了。

人已經被沈澈打發出去,沈澈瞧着老二在何雅懷裡吃奶低聲道:“我要你安穩把月子坐好了,把身子給我養好了。這事兒就交給我了。”

何雅擡頭望他,沈澈一眨不眨地瞧着她。他一點也不隱藏自己的擔憂,懷中嬰兒安靜的吃奶,若非兩人交談,這一幕再尋常不過也再溫馨不過,但是對於他們,卻像是在走一條獨木橋,前有荊棘,後不能退……何雅視線落在小華蘋果大小的臉上,不過幾日,小臉已經展開,有些肉呼呼的感覺了,這麼小的小東西,是自己拼死拼活生下來的……也是她和沈澈兩個人,怎麼也不能說沒有關係了,想到這兒,她幾乎沒費什麼力氣道:“好,我聽你的,不過你得讓我知道,不能讓我擔心。”

沈澈聽她這麼說才放下心來,瞧見小華吃睡着了,換了小芳過去,手指觸碰到小華擱在外面的手,言語間已經沒了那份兒擔憂,輕聲道:“雅雅,讓你知道不難,可你以後也得學着信任我,依賴我,這一個家,有你也有我,還有他們。”

何雅臉有些發熱,對這番受教卻也沒有辯駁,沈澈焉看不住她的尷尬,轉而瞧着小華道:“你看小華,生的更像你些,這眼睛的輪廓真真是好看。”

何雅出了口氣:“那是自然的,難道像你的小眯眯眼?且你想了好幾個月,就想出這兩個破名字?”

先前小芳小華的連在一起,她還沒在意,等到後來發現老大叫小芳,老二叫小華,這……叔可忍嬸不可忍,想到以後叫一聲小芳,轉過來一個翩翩美少年,何雅要跪了。

“芳華芳華,唯願許你一世芳華。”

淡淡的聲音飄入耳中,何雅咧着的嘴慢慢閉上,心頭似有一根毛髮炸開,順着那裂紋,到處都爬上過電般的甜蜜。

“好了,吃飽了,抱去睡覺,給他們蓋好,別晾着了,先看看尿布,這兩個小東西吃完就喜歡拉……”何雅胡亂說着。

沈澈似乎沒注意到她言語混亂,穩當地接了過去,他兩臂一邊一個,都能抱得穩當,小芳小華在他臂彎裡也似乎睡得極爲穩當,從始至終連哼都沒哼一聲。

望着他展開雙臂抱着孩子出去的背影,何雅閉上眼拉好被子,月子是不能多掉眼淚,否則以後視力不好。

收到妹子和妹夫在月子裡大打出手的消息,何綱氣得拔刀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停住。

來送信的是春生,見狀忙喊:“舅老爺,小姐快被老爺逼死了,老爺什麼難聽的話都罵了,現在還要再娶一房妾,小姐可剛給他生了嫡長子和嫡長女啊!”

臺階上有個水缸,裡面盛滿了水,水面上浮着一株睡蓮,春生聽見咔嚓一聲,那缸便裂了,可憐一株開得正好的睡蓮立即軟巴巴地順着水流搭在地上。

“阿雅向來一點虧都不能吃的,肉圓子這個混賬東西呢?”

“圓子姐因爲護主心切,和老爺動上手了,駕不住人多,被按住鎖柴房裡了,老爺還命令不許給她送飯,舅老爺,這是往死路上逼小姐啊!”春生泣不成聲。

何綱看着面前的春生,這個春生,是小侯爺送給阿雅的,不是沈澈的人,但春生不是應該先去找小侯爺麼?

“小侯爺現在被老侯爺關着,前段時間他差點被老爺給打壞,老侯爺說如果他膽敢出府,就把爵位傳給別人,他現在出來不了啊。”

春生哭的悲慘,何綱卻鎮定了起來,這倒是讓春生琢磨不透了,偷眼一瞧何綱,只見他臉色鐵青,但眉宇間卻不見慌亂,沉聲道:“你先回去,我這兒還有些事,得了空便去看看,你回去告訴我妹妹,叫她把身子養好,留着力氣打人。”

這……春生覺得自己好像沒完成任務,但見何綱開口趕人,也不敢再做停留,喏了一聲後告辭離去。

何雅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何綱竟不出面?

何雅情緒低落,沈澈徘徊片刻,猛道:“不妙。”

何雅翻了翻眼,她也知道“不妙”好嗎。

沈澈道:“只怕過不多久你父親便要官復原職,到時候便可以明目張膽地開看你了。”

所以何綱纔不急於一時,但這也說明蔣懷風勢力已經培植豐滿,有足以和兩王對抗的實力了。

何雅爲這速度心驚膽戰,沈澈瞧她擔心,只微微一嘆,若是相瞞,只怕擔憂更甚,也只得由她傷這份兒神了。

“告訴哥哥你和我不和,把肉圓子關了起來,暫時他就不會懷疑肉圓子爲何斷了消息,但是這時間卻不能長了。”難道要把肉圓子給一刀咔嚓了,別說她和自己有血緣關係,就算沒有,這十幾年的相伴,她也做不到把她給收拾了。

“你先前那法子我覺得很好,帝王心,最猜疑,而且蔣懷風之母流落民間多年,蔣懷風是不是他的兒子確實有懷疑的理由……”只是這麼幾天過去,何雅雖知這事兒不能急,是需要時間的,但怎麼一點進展都沒有?

“如今宮中皆被蔣懷風所控制,聖上所居紫陽殿更是裡裡外外都由蔣懷風親自帶人把手,連每一道飲食都是蔣懷風先行檢查後才准許送入,我安插的棋子幾次試探,都是無功而返。另外,民間收集線索難度也大,現在還沒消息傳回。”沈澈眉宇間頗有難色,解決之道有,卻難以實施。

看來蔣懷風爲了博得成帝歡心也是下足了功夫的,何雅默默思索沈澈的話,眼睛突然一亮,成帝不是糖尿病麼?

“我有一個辦法……不過,這消息昭王知道麼?”何雅道。

有句話講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何雅覺得此時如果靜王和昭王聯手,勝算將會更大一些。

沈澈一怔,立即道:“我立即放消息給他。”

何雅道:“需得找一個極可靠的人,這消息只能遞給昭王一個人,萬萬別走漏到蔣懷風耳朵裡。”

沈澈點頭,自去辦理不提,何雅此刻只盼着皇帝慢點恢復何世平官職,好在這之前有點操作時間。

算算日子,此時她已經在牀上躺了近二十天了,再堅持堅持,到時候自己也能方便行動了。

她睡了沒多大一會兒,突然覺得有人進來了,原來是小梅來傳三小姐來了。

沈嬌來了,何雅並不多困,不過是因爲沈澈規定她必需牀上躺着,故而叫人快迎沈嬌進來,上次老夫人過來那次,沈嬌已經來過一趟,這次雖見到了侄子侄女,但眉宇間眼神閃爍,顯然是有話要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