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帝、哥叔服過藥丸,老者捏着藥丸走到沈澈那邊。
端帝這麼久第一次見到沈澈,他似乎更爲虛弱,老者不得不扶着他手臂,將藥丸往他口中送去。
就在此時,老者突然啊了一聲,沈澈小臂往前一送,隔開兩人的距離後,迅速在老者胸前拍了兩掌,接着蒼白的手扼住了老者的脖子。
端帝吃了一驚,只聽沈澈道:“放我出去。”
老者用力吸了口氣:“你現在處在病毒晚期,沒有我的治療,出去後很快便會復發,到時候害的不止是你,還有天下蒼生。”
沈澈不語,用力捏緊老者的喉嚨,卻又給他留出一線空氣,只讓他發出可怖的喘息聲。
果然立即有人闖了進來,正是先前那年輕人,見那老者被沈澈捏着,吃了一驚,正待呵斥沈澈,忽然閉了閉嘴,又重新道:“難道你要害你的救命恩人?”
端帝也疑惑不已,這些人雖然沒有將他們送回去,但的確是救了他們。
卻見沈澈面無表情道:“藍景明,你不要裝了。”
那年輕人一怔,卻發出呵呵笑聲:“藍景明是誰?”
沈澈一字一頓道:“玉大小姐你也來了?”
那年輕人見沈澈眼睛瞧着門口,立即回頭去看,只見門口空空,回過頭時知道已經被沈澈看穿了。
索性直言:“你現在走不了,毒沒有拔完,至少還要半個月。”
沈澈道:“不讓我走,我就殺了薛衣人。”
手一用力,竟把那老者給拎了起來。那老者眼瞪着藍景明亂踢腳。
連薛衣人都給猜出來了,藍景明面色一沉:“我說了你現在走不了,難道你要出去害人?”
沈澈盯着他的常服不語。
藍景明苦笑:“好你個沈二,果真眼尖。”
薛衣人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你、你快讓他、把我放下來。”
藍景明道:“我放你出去,不過你先聽我說。”
沈澈點頭,將薛衣人放下,藍景明剛扶住薛衣人。身邊人影一閃。沈澈已經躥了出去。
這身手,絕非一日之力,怕是他早在等待着這個時機。
藍景明顧不上薛衣人。也跟着躥了出去。
只剩下薛衣人對着瞪着眼睛的端帝和哥叔。
只道不是自己的臣子,原來是曾經給昭王下過絆子的舊識,想到這幾日被餵豬一樣對待,端帝這幾日由死而生的喜悅都沒有了。
哥叔更要拍着棺材爬出來。
薛衣人連忙攔住他:“餘毒尚在不是假的。況且聖上被明王擄走,此時大軍上下一心。三軍同力,正向明王大營進發,聖上還是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端帝轉念間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情。仍是不很確認:“難道這一切都是司馬雅所安排的?”
薛衣人苦笑:“待有機會,聖上親自問她便是。”
既如此,爲何要大費周折?
端帝不解。沈澈卻覺得心裡從來沒有這麼透亮過。
他本來已經絕望,卻在認出薛衣人的那一瞬間產生了濃重的懷疑。
他曾安排玉硯去請薛衣人。但如果是玉硯,則一定會露面。
況且薛衣人還扮作一個老頭子,難道當他真的瞎了麼?
能請得動薛衣人的有幾個?
要與那姦夫相親相愛除了他便完事了,何必又要藏着掖着救她?
聽見藍景明那小子刻意變了的嗓音,他就更懷疑了。
什麼原因值得她這樣,寧願讓他心碎絕望也不肯透漏一點?
這懷疑如同希望,讓他暗暗積攢力量,看見薛衣人沒穿那防護衣進來,他就知道時機到了。
不管他們是什麼原因要留住他,他都得去找她,立即,馬上,就現在。
很多以前沒注意的細節浮現在腦中,最後一段時間她怎麼能清醒那麼長時間?有天看到她胸前有幾滴血跡,她說是周揚的;第一次拿他試毒時她那麼鎮定,第二次手爲什麼是抖的?還有她的眼神,那樣看着他……
藍景明要罵娘,不知道自己這個一頓能吃十斤牛肉的人怎麼就趕不上那個在棺材了躺了大半個月的人了!
這廝也太沒有腦子了,就算瞧出端倪,這麼闖進去不也是找死麼?
好不容易接近沈澈的馬匹,沈澈對他又充耳不聞。
藍景明一咬牙,馬鞭朝着沈澈身上捲去,不料沈澈反手一抓,藍景明立即感覺到一陣可怖的力量傳了過來,但萬萬不能讓這廝闖了去。
兩匹馬被扯的要撞在一起,藍景明心一橫,竟抓着馬鞭一躍而起,朝着沈澈馬背上躍去。
沈澈心思大半都不在,這一反手只是想快些擺脫藍景明,哪知藍景明也不要命了,察覺不對時,兩人已經抱着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好在這到處都是厚厚的荒草。
兩人瞬間過了十幾招,藍景明暗自驚歎,又見沈澈招招不要命的架勢,忙大聲喊道:“你現在去是送她死!”
沈澈果然停住,一雙眼動了動:“你知道?”
藍景明忽略掉他語氣中的愴然,嘆出一口氣道:“我當然知道,伊莉莎一旦擴散,天下生靈塗炭,你這是逃出來了,明王那兒還有數不盡的伊莉莎。”
沈澈雙拳緊握:“那我也不能任她一人……”
他雙目本來乾澀異常,此時卻泛出紅色,苦於無淚,看起來更是赤紅。
藍景明笑道:“她怎會是一人?你能猜出我來,豈會猜不出她的用意?伊莉莎毒性如此厲害,若不是她動了手腳,你又豈能活到今日?”
還有一句藍景明沒有說,若非她表現的如此無情,明王又豈容他苟延殘喘?她愈是對他殘酷,明王才愈覺快樂,這比殺了他更爲舒暢。
藍景明說完,瞧着沈澈默默思考,也不去打攪他,反正依他悟性,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時候做比自己更清楚。
良久,沈澈道:“我還有一事不明,爲何你能知道?”
藍景明聽他語氣苦澀,又見他蓬頭污面,疲態盡顯,玩弄之心莫名淡去,正色道:“那日我闖入你等囚禁之處,她拿火藥槍指着我時,對我說了一些話。”
見沈澈詫異,藍景明解釋道:“這是我們幼年所玩遊戲,是脣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