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容是要嫁給傅瀾做妻子的,這些事,陸氏是從現在就開始教她。
漫漫也是她未來的小姑子。
陸婉容要嫁進傅家,這些事即便不可能如今就讓她來做決定,但是她總要先學會考慮這些事情。
陸婉容在傅念君認真的注視下不自覺紅了臉,只道:
“其實我也未曾得過楊先生的教導,只是一個閨中友人提過……若、若是念君你覺得不合適……”
傅念君微笑,“我也不知道洛陽有何名師,你推薦的,卻是值得試一試的。”
陸婉容露出一個笑容,是受了肯定後欣慰放鬆的笑容。
“不妥。”
陸氏卻出口打斷。
陸婉容有些忐忑地望了陸氏一眼,似乎在等待她的指點。
陸氏轉向陸婉容,說道:“楊先生雖好,卻終究是大歸和離之身,雖才高清傲,此生卻福祿難全,你仔細想想淺玉姨娘此人,結合她的脾性考量,你尋了楊先生來,她會如何想?”
淺玉這人心思敏感,愛鑽牛角尖,成日活得戰戰兢兢又拎不清眼前狀況,口頭上肯定千恩萬謝,心裡卻千迴百轉都是小心思。
是啊,陸婉容推薦這麼一個人過去,她會怎麼想?
漫漫是庶女,並非嫡女,何必非要才華過人,詩畫雙絕?
陸氏親自給出了一個人選:“我看沒有你堂伯家中李先生的夫人合適。”
“李師孃?”
陸婉容想了想。
李先生夫妻是汴京人,雖名聲不算太響亮,但是李師孃是有名的全福人,爲人和善,雍容大氣,結交過的人家沒有不說她好的。
要說才華,真的不能說有多少,只是跟着做西席的丈夫,耳濡目染之下,做一個小丫頭的開蒙老師還是夠的。
傅念君聽陸氏將這位李師孃的情況一說,便也覺得不錯。
淺玉多半會同意。
淺玉自己是做妾的,她所希望的,肯定是女兒漫漫被教養地穩重端莊,日後風風光光地被人相中去做正室夫人,而有一個體面的老師也能爲她的少女閨閣時期添一筆籌碼。
爲人母者的私心,以陸婉容如今的境界,還很難體會。
看人這樣的事,她要跟陸氏學的,可還是長路漫漫。
傅念君心裡定下了這個人,便謝過陸氏,想先打聽過這位李先生和他夫人的情況後稟明給傅琨。
陸婉容親自送傅念君出院門。
傅念君以爲陸婉容適才沒有完成陸氏的“題目”,心情會有不佳,卻沒想到是她自己多想了,陸婉容的心情十分鬆快。
“這麼快……就要回去?”
傅念君有點驚訝。
陸婉容笑道:“也不急,只是姑母說,早點定下來好籌備。”
她說的是她和傅瀾的婚事。
她總不能待在傅家備嫁。
傅念君心裡也有點說不出來的惆悵。
一直希望母親走上另一條路,可真當她的人生踏上另一條她無法預知、截然不同的路時,她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惆悵。
除了遙遙相祝,道一聲安好,她再也無法插手她的人生……
陸婉容見她的神色,以爲她是捨不得自己,心裡一暖,也執起傅念君的手道:
“你不用擔心我什麼,我會好好的,你也是,念君……”
傅念君微笑着點點頭。
兩人說起最近陸成遙的事,陸氏也在替他相看小娘子。
畢竟陸婉容要出嫁,他做大哥的,也不能把娶妻之事無限期地往後拖。
具體的人選陸婉容也不知道,但是照陸氏的看法,一定是要好好結這門親,這畢竟關係到陸成遙日後自立門戶所能得到的助力。
傅念君不由在心底也悄悄同情了一下這位曾經的舅舅,這世上女子固然頗多無奈,男子卻也不少,娶什麼妻子,結什麼岳家,最終還要看形勢。
不過好在陸氏並不是他父母,不會完全罔顧他的想法。想來陸成遙此生,即便不能大放異彩,也不至於淪落到她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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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這裡正等着周毓琛的登門拜訪,宮裡張淑妃卻早已經氣得砸了好些個官窯的上好瓷器。
再砸下去怕是太后就要責罰了。
好不容易她才被勸住。
這個連氏到底是怎麼辦差的,怎麼會讓傅四娘子……
傅四娘子是什麼人,張淑妃可是印象深刻。
姚氏在端午時御前失儀的種種醜態她都記在腦中。
何況她早有耳聞,傅相這個繼妻和這個繼妻所生的女兒有多荒唐,和杜家退過親,又想攀高枝。
都能不顧臉面求到官家面前來,可見恨嫁到什麼地步。
這樣噁心的人沾上了自己的兒子,張淑妃如何能不恨!
就是傅念君,她內心也是一千個一萬個看不上,但是因着傅相的關係,只覺得她勉強還能被娶做側室,身份擡得高一些也就是了,可這傅梨華是個什麼東西?
簡直是倒過來拖後腿。
張淑妃其實不太想承認,她之所以想算計傅念君,也是爲了有備無患。
周毓白和傅念君之間的事真真假假,宗室裡總有人在傳,可是實證卻也沒有。
張淑妃覺得周毓白若真要在這個當口求娶傅念君,必然是朝着傅相去的,這對她來說自然是個嚴重的示警。
但是周毓白這一陣子倒是很低調,連傅家的門都沒登過,似乎又不像是有意要娶傅家女的意思。
即便他沒有很明確的表示,皇后那裡探的口風也是對這個傅二娘子一無所知,但張淑妃還是不能放心,想多留一個心眼。
將傅念君娶做周毓琛的側妃,也能斷了周毓白的念頭。
但是好死不死,卻被個傅梨華賴上了。
“想得倒美!那對母女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難爲我兒,她自己不要臉面,誰能給她臉面,誰耐煩管她死活!”
張淑妃即便地面對着自己兒子,也依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周毓琛來見親孃的次數並不頻繁。
他也知道要避嫌。
而且張淑妃每次拉着他說的話,多半都是他不愛聽的。
周毓琛一向溫和穩重的臉上很少有這樣的表情。
“阿孃,您到底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莽撞而行,您又將傅家和錢家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