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腦中千萬思緒閃過。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那位已故的廣陵郡王周昭纔是第一代的幕後之人,他弄這些到底要爲了什麼呢?
難道也是爲了皇位嗎?
而且有一點可以肯定,直接接手他那些產業的人絕對不會是他的兒子周雲詹。
周雲詹“別籍易財”的罪名,查到的他名下那點產業,說實話並沒有多少錢。
何況周昭直接把這樣的事託付在自己兒子身上,不是太明顯了嗎?
那他又何必?
所以幕後之人的範圍又可以縮小了
與周昭、周雲詹父子關係密切,同是身爲皇室子弟,且年紀不大。
幾乎有幾個人選是想都不用想就蹦進了傅念君的腦海,周雲霰、周雲禾、周紹雍
而結合之前的種種分析猜測,無疑周紹雍就是那個第一有嫌疑之人。
真的是他嗎?
那他爲何要害肅王府?
他恨周毓白、周毓琛,攪得皇室天翻地覆的動機呢?
論動機他根本就沒有周雲霰和周雲禾站得住腳。
傅念君暫時壓住翻涌的心思,繼續把傅寧的信看完。
後頭便是胡廣源離京之後的事了。
起碼就傅寧的信上來看,胡廣源本來是打算再也不回來的。
那段時日正好是周雲詹被齊昭若那個太歲纏上,還差點被他失手扼死,而其後周毓白和傅念君也意識到心心念念要抓的幕後之人可能並不是周雲詹。
胡廣源奉命離京,周毓白就立刻找到了董長寧相助,兩人就像貓捉耗子一般,從北到南,期間董長寧還摸索清了不少幕後之人藏着的產業。
當時周毓白的策略,並沒有想着一定要在那時間抓出幕後之人,因爲他知道,幕後之人一定會選擇韜光養晦躲起來,所以不如守株待兔,等他重新露面就是。
一直到了最近。
傅寧提到胡廣源在京城與他相見的時候姿態頗有些侷促,並不復當年在和樂樓見他時自信瀟灑的員外模樣,而且身邊跟着幾個陌生的江湖漢子,看起來不好相與。
傅念君也記起了這一茬,當日她帶着周紹懿在街邊茶樓偶遇傅寧,便是他去見胡廣源之時,事後她讓何丹去探路,何丹只說他身邊那幾人都是高手,不得靠近,由此回府再做打算。
傅寧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胡廣源下毒的,但是他對此並不感到驚訝,胡廣源透露給他自己的身世之謎,就已經是個前兆了。
只是傅寧當時因爲胸中一口鬱氣,恨不得立時去傅家門上大鬧三天,也顧不得胡廣源在其背後的籌謀了。
有很多事情,本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等到自己走出迷局,再回頭想想,許多原本被忽略的細節就都能夠想明白。
最後傅寧提到,胡廣源大概依然藏匿在東京城中,只是自己也好久沒有見過了,胡廣源自從這次回京,似乎就結識了很多江湖勢力,在偌大一個東京城中想要藏匿起來並非難事。
傅念君將厚厚一沓信紙放下。
傅寧最後這幾句話沒有說錯,董長寧到京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中間也只回過一次江淮,他留在京城,就是想替周毓白把這個交手好幾次的胡廣源給徹底抓出來。
當然董長寧和周毓白也考量着要留着胡廣源引出幕後之人,但是有一點不得不承認,胡廣源確實挺狡猾,這麼些時日,他們也沒討到什麼便宜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傅念君猜測,胡廣源東躲西藏和董長寧鬥智鬥勇,有可能也只是一部分wěi zhuāng,他籌措大筆銀錢,結交了江湖勢力,確保自己的安全。
這裡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他回京是幕後之人的主意,還是他自己的主意?
依着他離京前將私產快速脫手的做法,他應該是不打算回來了纔對,那麼他帶着護衛保鏢重新回到東京城,冒着被周毓白的人抓住的風險,爲了什麼呢?
或許先前一直都是她先入爲主了,胡廣源是個狡猾的商人,從自置私產這件事上也能看出他的機變和貪心來,所以說明他對幕後之人並沒有那麼忠心。
傅念君甩甩頭,覺得自己又陷入了一個迷局,但是好在傅寧的信給了她兩個重大的極有用的線索。
第一,關於已故廣陵郡王的事情,查。
第二,胡廣源這個人,一定要抓出來,立刻。
她突然有了很多信心,那個一直像噩夢一樣纏繞着她的幕後之人,那個心心念念想殺了她的幕後之人,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前塵往事,心裡解不開的謎團,她都會得到一個她想要的dá àn。
傅念局將這事告訴了周毓白,周毓白立刻便讓人去請董長寧過府。
傅念君知道江湖人的脾氣,她一次都沒有見過董長寧,不是因爲她不想見,而是董長寧天生就對王府高門有些排斥。
他年輕時是走江湖的,身上還背過人命債,如果不是舒文謙,他也就是個流落江湖的草寇的命,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他依然對豪門權爵有些嗤之以鼻。
周毓白倒是還好,只是她的情面,卻沒有那麼大。
傅念君便提議,不如她出府一趟,找個僻靜所在,見一見董長寧。
周毓白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着提醒她“董先生脾氣不大好”。
周毓白安排了地方,是在東水門西邊的桂花巷裡,獨門獨戶的小院落,裡頭的女主人,是陳靈舒陳小娘子。
傅念君便知,這處是董長寧的私宅了。
董長寧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面龐黝黑,一臉麻胡,身板結識,一看便是練家子,聽陳靈舒說他當日救她,有一個契丹人就是被他親自一刀給砍死的,後來被同伴擡着屍身跑了。
大概今天因爲要見傅念君,所以穿了身料子上乘卻不合身的直裰,顯得有點束手束腳,活像悍匪硬要裝文人。
但是傅念君對他不敢有任何小覷。
董長寧原本是不耐煩見個女人的,但是礙於她是周毓白的妻子,也就留了幾分薄面,雖然板着臉依舊有幾分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