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雲詹嘴裡他們這些人的恩怨糾葛,傅念君不覺得在這個時候適合自己拿出來和他討論。
傅念君看着旁邊不斷哭泣的蕭氏,心裡也有了些猜測,蕭氏大概也不是太贊同周雲詹的做法的吧,先前一直是自己把她想得太能幹了,其實外表如何且不論,蕭氏或許根本是一個無力也不願去和命運抗爭的女人。
二十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肅王是什麼人傅念君也算了解,只能說,這對夫妻,有他們自己的問題。
徐太后把所有的錯都怪在蕭氏身上實在大可不必,卻也並非是毫無道理。
傅念君轉向了周雲詹,說道:“如今肅王府成了這樣,徐家也敗落,宮裡的徐太后和徐德妃也已經相繼過世,我想你的目的也該算是達到了,現在對於馮翊郡公來說,應該只差最後一步功成身退了吧?”
她笑了笑:“你和齊王殿下是怎麼說的?他願意放你一馬?”
周雲詹挑了挑眉。
他是去見過周毓琛不錯,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麼敏銳,還這麼篤定,就像是……全部都是親眼看見的一般。
或者說,她瞭解自己和周毓琛。
他說道:“沒有和淮王妃知會一聲,看來是在下的疏失。”
周雲詹想怎麼對付肅王和徐家是他們的事,他要和蕭氏離開京城更是他的事,傅念君自覺又不代表正義,實在是沒有立場指責他。
“我想你誤會了,我此來並不是要拆穿你們的計劃,更不是來多管閒事的,我只想問一句,關於肅王世子……當然現在他不是世子了,周紹雍,你打算怎麼處置?”
蕭氏再次聽傅念君提到周紹雍,似乎有些緊張了,豎起了耳朵。
周雲詹想了想,才慢慢吐出了和蕭氏一樣的答案: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所以也不知道他做過的事了?”
傅念君又問。
周雲詹譏誚道:“我知道淮王在找一個人,因爲這個,我被軟禁了一年多,怎麼,現在你們懷疑到他頭上了?”
傅念君只說:“我們找人的因由不需要向你交代,我只是想知道他下一步究竟還有什麼打算。”
周雲詹擰眉不語。
傅念君轉而對蕭氏說:“大嫂,我不知道對你而言兒子和外甥哪個重要,或者說你依然覺得在經過這麼多事以後他們還全部都能全身而退,這世上,沒人規定被虧欠過的人就一定能得到補償不是麼?”
蕭氏的呼吸似乎在那一個瞬間窒了窒,“弟、弟妹,你、你要做什麼?”
“姨母!”
周雲詹喝斷蕭氏:“這位淮王妃只是在試探我們,你先別慌,紹雍的事,我來和她說。”
傅念君有點意外這周雲詹倒是視自己如豺狼一般了。
不過他的眼神裡也收斂了殺意和戾氣,似乎是終於確信傅念君的意圖不在他們,而在周紹雍身上之後。
蕭氏卻有些急了,“你、你不是說雍兒他、他到時候會來和我們會和……”
“姨母!”
周雲詹再次提高聲音。
蕭氏住口了,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在周雲詹眼神的逼迫下轉身先去了次間。
傅念君知道該抓緊時間,早些把話講明白。
正好周雲詹也有此意。
“我本無心與京城的權力紛爭,如今姨母年紀也大了,我想帶她離開,雖然麻煩,但也不是全無辦法,這件事,還希望淮王妃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接着他又說:
“周紹雍是她的心頭肉,我沒有辦法把詳盡的情況全都都告訴她。”
傅念君明白,先斬後奏嘛。
“何況,他的情況,我確實也並不全都知情。”周雲詹說着:“雖然從小,我就和他親近些。”
“他……是肅王的兒子嗎?”
傅念君問。
周雲詹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點點頭,“應該是的,只是他可能不相信吧。”
畢竟是長輩之間的糊塗賬了,他們這些小輩,多少都不是太清楚,端看他們願意信哪種情況了,顯然,周紹雍能將肅王算計了,他就沒有把自己當作他的兒子。
究竟是不是親的又有什麼關係呢?他自己心裡怎麼認定最重要。
周紹雍這樣的人,他本來就不需要父親。
周雲詹繼續說:“從小他就和別人不太一樣,我比他大幾歲,但是卻從來感受不到年長的優越,他也很少在人前表露真面目,只除了我。當然從前,我只是把這一切都當作他對我的信任和親近些罷了。”
但其實,周雲詹也是他的一張擋箭牌。
周雲詹說了一些和周紹雍小時候的事,基本上和傅念君預想的差不多,周紹雍早已露了端倪,但是隻在周雲詹面前。
“我知道他心中想成大事,但是我確實幫不了他什麼,還有姨母,你也看到了,她不適合留在這裡。”
周雲詹舒了一口氣,“我決定在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安排這些,也是我知道,他或許……並沒有那麼容易平安歸來。”
傅念君微愕。
“他離開前就沒有很大的把握,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臉上有那樣的表情,像是……不死不休的那種樣子。所以,爲了我自己和姨母考慮,我不得不這麼做。他如果能夠按照他的計劃除掉他想除掉的人,今後就順利走他自己的路吧,我真的累了,不想爭什麼。但如果他出了什麼事……起碼我還能替他照顧母親。”
周雲詹這種想法纔是正常人的想法。
周紹雍本來就是……有點瘋狂的。
傅念君不自覺攥緊了手,她之前一直都以爲周紹雍利用西北的戰事是做局要拉肅王府和齊王府下水的,他應該還有別的計劃,她沒想到他其實這麼快,這麼快就選擇要和周毓白分出勝負了。
是了,她怎麼那麼傻,他敢綁了她讓她消失,其實就已經做了好和周毓白你死我活的打算。
所以周毓白的處境,比她想的還要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