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震

衆人找了很久,才勉強找到一面斜凹進去的山體,雖然只有兩尺多深,好歹能躲雨和落石。

魏念坐在最邊上,伸着腿,想讓雨水把膝蓋以下沾的泥巴沖掉。

衆人都靜坐着衝泥巴,從昨天到現在難得有片刻的安寧。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很多情緒都被拋在腦後,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恐懼就會回來,比之前更深。

嚶嚶的哭泣聲越來越多。

魏念感覺眼淚也不受控的往外流,黑暗中,越發抱緊小黑狗,小黑狗感覺到主人的情緒,伸出舌頭舔着主人的手背,無聲安撫。

摸到小黑狗飢腸轆轆的肚子,魏念將最後的半塊餅拿出來,掰了四分之一,小黑狗餓壞了,兩三口就吞完了,然後趴在魏念懷裡舔舌頭,魏念下意識又掰了四分之一餵它,正吃着,李老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你在吃東西嗎?餅呢?我還沒吃呢。”李老三焦急不已,現在又累又餓,一口餅也很寶貴,姓魏的小子別想吃獨食。

魏念這纔想起來身邊兩位,也等着她的投喂。把剩下的餅分成三份,遞給李老三和毛姑娘。

李老三不滿,“怎麼又小了?”

他斥責的語氣,令魏念有些反感。好心分餅,沒有感謝反而惹來不滿。

“我只有這麼多,不吃還給我。”

李老三的火氣瞬間蔫了,這小子生氣了。李老三在外跑的時候,遇見乾糧壞了少了,顧客不贈他乾糧,他又不捨得花錢買,只能餓肚子的事也發生過。魏念好說話,他就得寸進尺。現在意識到魏唸對他不滿,立刻收斂了。誰知道地震徹底結束沒有,萬一遇到麻難,除了魏念,其他人絕對會丟下他逃跑,雖然不知道魏念會幫他到哪一步,絕對比這些同行的強,而且魏念還是大夫,在徹底安全之前,李老三不想起衝突。

三兩口將手裡的餅吃完,又轉過頭,“我老了扛不住,你年青身體好還能再忍會,多忍忍。”話落,已經準確的將餅從毛姑娘手裡的奪走。

毛姑娘尚未反應過來,李老三已經把她的餅吃完了。她握着雙手,說不出話來,餅是魏念給她的,這人太過分了。

魏唸對李老三的行爲很厭惡,感受到毛姑娘的無助,感覺也很無奈,她身上沒吃的了,除了藥丸,可藥丸又不能當飯吃。

感覺腳上的泥衝的差不多了,魏念閉上眼,收回腳,抱着小黑狗往裡縮。對於旁邊默默哭泣的毛姑娘,魏念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乾脆閉嘴。

聽着李老三像別人說很多話,討到一個果子吃,魏念才知道,來的路上有很多果樹,走在前面的人將樹上的果子都摘走了,這羣人也只漏撿幾個。

沒一會兒,四周都安靜了下來,黑暗中,狂風暴雨的聲音更加清晰。連續兩天,疲於奔命,明知道要抓緊時間休息纔好恢復體力,衆人都沒有什麼睡意。誰也不知道餘震會不會來?什麼時候來?更害怕睡眠中被地震埋了。

此刻沒有地震,沒有鳥語蟲鳴,除了不斷落下的雨滴和亂舞的大風,似乎這只是一個平常的夏夜,風雨過後,草木會更加旺盛的生長,而現在作亂的風雨,只是它們的養料而已,等天亮了又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場景。

魏念自我安慰着,安慰的遍數多了,好像自己都相信了,恐懼慌亂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狹小的藏身空間裡,魏念不去想前路的危險,抱着小黑狗享受這短暫的安寧。

本以爲會一夜無眠,沒想到一會功夫,魏念就已經陷入了沉睡。

魏念是被身側的重量壓醒的,毛姑娘靠在她肩頭睡着了,睡眠中還拉起魏唸的蓑衣往她懷裡鑽。

魏念年齡比毛姑娘小,個頭比她矮,還比她瘦,被她倚在懷裡,整個人非常難受。黑暗中看不清人,只好伸出另一隻手想把人拽直,毛姑娘反倒越發往她懷裡鑽。魏念只好伸手去拍她的臉,卻發現觸感燙手,忙去摸她的腦袋,像火爐似的。

魏念拍着毛姑娘的臉將人喚醒,毛姑娘醒來發現自己半躺在魏念懷裡,立刻從魏念懷裡出來,不好意思的坐直身體。離開魏唸的懷抱,頓時冷的不行,魏念身上的衣服毛茸茸的非常暖和,自己的衣服在這寒冷的雨夜根本不夠禦寒。魏念是男孩,又比她小几歲,清醒狀態下,她是怎麼也不好意思往他懷裡鑽着取暖,何況魏念把她拍醒後還把她往外推。男女七歲不同席,魏念這是在避嫌。

魏念揉着被壓的又疼又麻的胳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從篋笥裡取出一粒退燒藥丸,憑感覺塞到毛姑娘手裡。毛姑娘不知道魏念往她手裡塞的是什麼?用手捏了捏,有點軟,捏扁了,拿到鼻子下問了問,似乎有柴胡的味道。這是一粒退燒藥。

毛姑娘的眼淚瞬間就出來了,心裡對魏念感激不已。白天首飾的事,她對魏念是有一些埋怨的,加上晚飯那塊餅,魏念沒幫她出頭,尤其魏念還早早的睡着了,對家人的想念和對地震的恐懼,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而且越想越偏,最後在心裡認定魏念僅比李老三好上那麼一點。沒有吃的喝的,路上災禍不斷,她擔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到縣城。擔憂中感覺身體越來越冷,不知不覺靠着魏念睡着了。醒來後身體的狀況,她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在發燒,同時也灰心的認爲不會有人想管她,大家逃難都來不及,誰還願意再拖個累贅,依李老三的性子說不定還會將她丟下,如果衆人都願意丟下她,魏念恐怕不會爲了自己捨棄和大夥一起逃生的機會,被捨棄的話,自己一個人根本撐不下去,越想越害怕,卻強忍着難受不敢說。沒想到,魏念發現她發燒就給她藥吃。是了,李老三曾給魏念要過藥治腰,魏念身上還有草藥味,這是不是說明魏念是大夫或者身上帶了很多種藥?不管哪一種,只要控制住發燒不再生病,走路的時候努力跟上大家,就不會被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