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女巫
信息量過大，聽得呂安如忘記僞裝了，嗓門倍洪亮。
“安如學姐，你好了？”四月詫異。
呂安如鬱悶地閉閉眼，裝回虛弱道：“沒有啊，事情過於離奇，聽得我忘記疼了。”
四月單純無比，選擇相信尊敬學長的姐姐，揪心敘述。
“是的，我昨天失眠，聽到思琪在廁所痛苦的吼叫。我很擔心，便起來想問問她遇到什麼麻煩了。走到廁所前，還沒來及問呢，聽到思琪大喊不許動四月，緊接着從她身上升起黑色的濃煙。濃煙裡有張女人臉，直直朝我撲來。我嚇得坐在地上，感覺濃煙從我身體穿過去。我失去意識前夕聽到思琪在求壞靈體，讓壞靈體放過我，還說會聽話。”
“難怪了。”
呂安如沉聲感嘆，難怪今天集體爆發。
倏地眸光一凜，挑出重點：“靈體是黑煙狀，不是白煙吧？裡面人臉是女人，不是小孩吧？”
“嗯，我確定是黑煙、女人臉，思琪爲了救我才徹底被壞靈體控制。”四月愧疚不已，用手輕試下溼潤的眼尾，啞聲問：“學姐剛剛說什麼難怪了？”
呂安如眼底閃過一縷輕鬆，半眯起眼睛痛吟聲，俯身揉揉腿，“我說恁麻了，意思腿又發麻了。”
“我聽錯了。”四月思緒不寧地擡頭，盯住電梯層數變動。
當數字跳到1層，默默給自己加把油，走出電梯。
呂安如給艾拉打個眼色，自己則亦步亦趨地挽住羅莎胳膊慢慢走。
艾拉大步追上四月，問：“離得遠嗎？”
“三個地方，有點遠呢。”四月透過玻璃大門，望到整齊停擺的小電車，說：“我騎車能帶一個人。”
“剛好，我召喚出流光機車，我帶安如如，四月你帶羅莎。”
艾拉從包裡拿出粉色小貓頭盔，順手要拋給閨蜜。扭身看到閨蜜還在敬業裝病，唯有配合地將動作放溫柔，幫其戴上。
各自坐上車，艾拉擰擰油門，給四月說：“你在前面帶路。”
“好的。”四月發動米白小電車，朝東南方向行駛。
彎彎繞繞來到圖書館旁邊湖泊的背面，四月停下車。
擡手指向九曲涼亭位置，輕聲說：“夜裡，思琪喜歡在湖心涼亭製造符咒。”
呂安如看眼小紅，小紅興致一般地把頭鑽進羅莎懷裡。
“不用過去找了，直接下個點吧。”呂安如虛弱說道。
四月困惑：“學姐看到涼亭裡面沒人嗎？”她佩戴二級耳機都無法聽到湖心聲響。
呂安如疲憊趴在閨蜜背上，趁機摸把艾拉腰。
艾拉心領神會地找出藉口：“羅莎養的探路狗鼻子好使，附近沒有蒂娜思琪氣味。”
四月扭身，重新打量羅莎懷裡小狗，讚道：“厲害啊。”
羅莎圓話道：“別看它其貌不揚，找人探路的本領還算在行。”
小紅驕傲昂起頭，汪汪叫兩聲。
“嗯，那我們去下個點，辛苦小狗狗了。”
四月驅車往正南方行駛，行駛到一半，小紅忽然狂吠不止。
四月停下車，眺望四周茂密的楊樹林，狐疑道：“我沒和思琪來過這裡啊。”
“聞錯了？”呂安如問小紅。
小紅使勁吸吸鼻子，朝楊樹林石子路深處發出更大的叫聲。
羅莎擔任翻譯，說道：“小紅聞到思琪的氣味，堅信她在石子路里面。”
“我想起來了，思琪和我說過，她跟前任男朋友喜歡在楊樹林里約會，不過是校外的楊樹林。我們給車停好，進去找找吧。”
四月一給與認同，艾拉召回火紅色機車。
四月和羅莎走在前面，艾拉扶住呂安如，用眼神問閨蜜：‘還裝啊？’
呂安如朝四月擡擡下巴，示意：‘別關注我，多套點話。’
艾拉翻眼戲多的閨蜜，拿出關心態度輕聲問道：“蒂娜思琪前任移情別戀了？”
因愛生恨，從而黑化復仇，這種可能性大大滴。
“沒有啊，”四月頓下步子，幽幽道出那段陳年往事：“她前任出車禍死了，她一直抱有遺憾。考進學校渴望找到復活男友的方式，卻瞭解到殘忍事實，人死如燈滅，無法復活。而她還錯過了將前任靈體轉到媒介上的最佳時間，她前任消散了。喪失最後陪伴三年的機會，她便執着於研究實現願望的咒術。”
艾拉同情心猛漲，哀嘆道：“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噓，噤聲，在前面。”小紅慌得發出人聲。
四月睜大眼睛，指着小紅語不成句的結巴道：“狗，狗，狗說話了？”
呂安如第一時間模仿小紅音色，低聲解釋：“我說的。”
“昨天放你一馬，今天又自己送上來找死啊。”冷傲如霜的聲音從四人正前方撲來。
眨眼間，四周黑霧瀰漫，能見度不足半米。呂安如勉強能看清身邊艾拉，至於伸手拉住的羅莎和四月，光能看到模糊背影。
最讓她心驚肉跳的還不是對手霸道攻勢，而是對手的聲音。
聽聲辯人，呂安如一下想起她在哪聞過卡牌上的香味了。
懲罰室，白雪後媽女巫的身上！
惡毒書靈能從懲罰室裡出來了……
驚愕閃過，把拉住的手交給艾拉，抽出銀滄，朗聲問：“蒂娜思琪同意當你宿主了？”
“破壞我魔鏡的臭丫頭也跟來了，有意思。呵，你的智商不如曾經啊。”
冷笑逼近，呂安如側身一閃，躲過貼着耳朵刺來的指刃，拔劍朝右側方捅出。
錯亂的低吟證明她刺中了，但沒刺中要害處。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問廢話，書靈和惡靈全與霍院長簽訂契約，達成約定要求才可重獲自由。
廢話同樣有廢話的用處，問了纔好引出女巫先攻擊。
呂安如提劍朝黑霧濃烈的深處追去，跑着給艾拉大喊聲：“附身蒂娜思琪的角色很厲害，你們退出去。”
迴應她的是周遭亮了，身邊多出紅髮女郎手持火團，衝她咧嘴一笑：“我讓四月帶羅莎往後退，小紅應該能帶她們找到安全地。我留下來陪你，早說過閨蜜共進退。”
“嗯，”呂安如回以笑容，部署安排道：“你朝右邊拋出火球。”
有女巫設置的迷霧做遮擋，不會誤點着學院楊樹林。
“好嘞。”艾拉答應。
火球穩穩地向正前方拋出，將黑霧砸出個破口。
閨蜜兩爲默契擊下掌，鑽進破口中，來到呂安如熟悉的宮殿內。
用鞋尖蹭蹭地面，觸感發軟，證明此處同樣是女巫所創造的幻境。
“火球往四周砸，別離開我身邊。”
呂安如握緊銀滄鷹頭劍柄，艾拉和她背貼背而站。
“當心！”
無數根線從四面八方刺來，她們變成活靶子。
呂安如揮劍清理乾淨自己前方，轉身幫艾拉割掉已纏上身的線。
艾拉手腕和胳膊多出幾道勒痕，若她稍稍晚一秒，艾拉隨時一命嗚呼。
或該說，女巫手下留情了，似乎要享受慢慢折磨死她們的過程。
線刺來的速度剛好在她們身上劃下血印，又恰巧留出幾秒給她們反抗。
兩人手上不敢耽擱，不停輸出攻擊。說錯了，不停垂死反抗。
她倒好點，只要揮劍速度跟上，線最多把她袖子劃破，傷到胳膊。艾拉的情況並不樂觀，遠程攻擊相當被動，脖子上多出好幾道劃痕。
淺淺的劃痕聚集多了，同樣觸目驚心。
呂安如解決完自己，還得幫艾拉脫困，漸漸力不從心。
揮劍之際用餘光觀察殿內，發現一樣古怪之物，被她斬去半截的魔鏡，完好如此立在王座旁。
格鬥社首席老師舟講過幻境迷惑人的兩大要素，完整還原真實場景、出現熟悉人物。
這兩點針對於尚未發現自己身處幻境的人可行，而呂安如她們情況相反，證明切入角度同樣得反向思考。
大道理都懂，關鍵女巫沒有留給她們過多思考的時間。呂安如拉住艾拉手，朝鏡子跑去。
既然無可攻破，不如主動靠近敵人設置的陷阱，找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
靠近鏡子得到個重大發現，很多線通過鏡子折射複製。
好怪啊，莫非鏡子不是陷阱，而是提示？
呂安如顧不上多想，將曾經做過的事情再來一遍，揮劍朝鏡子砍去。
銀滄卻未如上次般順利落下，被女巫單手接住，她另隻手裡多出個人質，被線捆住的艾拉。
呂安如鬆開兩人相拉的牽絆，因爲只要稍稍用力把艾拉往回拽一點點，艾拉會立刻被線攪成肉條。
女巫高傲地推開銀滄，揚手招來新一波密集細線。
呂安如及時側身揮劍，咔咔幾下全數劈斷。
“還敢反抗，別忘了你們是本體進入我幻境。”
女巫五指捏緊，根根細線纏住艾拉臉頰，割出道道血痕。
艾拉疼得眼淚直流，而她由始至終不曾說一句話，光衝呂安如眨眼，傳遞統一訊息：快跑。
呂安如暗罵聲‘傻妞’，平靜道：“我不反抗，你別折磨她。”
“我向來喜歡你們人類的一句話，冤有頭債有主，你來還債理所應當，別和我講價還價。”
女巫冷酷的話宛若巨石，砸得呂安如放棄思考。
趕在線第二次收緊之前扔掉銀滄，擡起雙手，叫道：“來吧，找我算賬。”
認命的任由線裹住身子，腿上剛裹了兩層，生剜剮肉的疼直衝腦端、撕心裂肺。疼得她想喊媽媽，躲回媽媽保護，挺佩服艾拉的堅強。
可當望到女巫停止收緊綁住艾拉的線，心裡起碼好受點了。
欣慰沒持續幾秒，線往上裹到胸口處，勒得呼吸哪怕加快幾倍，依舊覺得缺氧。
首次體會到死亡臨近，但有好多不捨啊，小冥、爸爸、媽媽、外婆、爺爺、奶奶、帽子……
眼前女巫緩緩變得模糊，腦子裡出現個陌生的聲音：“鏡子，鏡子，我只能幫你拖住十秒。”
求生意志迫使她無條件相信，強撐回所有精神，睜開眼睛瞧見女巫表情猙獰。
忙兩腳踢下銀滄，木乃伊般的人隨動作失重，朝前倒去。倒下之際，手奮力握住滑到鏡前的劍，狠狠刺入鏡框。
身上線和大殿一起消失了，呂安如扶住艾拉，低頭髮現地上躺着一個女人，金色頭髮沾滿混着血的泥水。
能出現在這裡的人，不用多問也知道是誰，蒂娜思琪。
呂安如用劍指上她脖子，單手小心放下艾拉，把閨蜜靠在樹上。
“你和女巫做了什麼交易？”呂安如厲聲問道。
蒂娜思琪用滿是泥水的手蓋住臉，嘴裡不住唸叨：“你殺掉我吧，我傷害了好多人，雖是無心之舉，但我罪有應得。”
小鹿般眸子望眼昏迷的閨蜜，紅髮女郎衣服早讓鮮血浸透，無法想象殘破衣服下皮肉是何等慘狀。
劍朝前刺出一分，冷冷同意：“好。”
“呂學姐，不要啊！當務之急應該趕緊送艾拉去醫院啊，學院會公平處治思琪，絕對不會讓真正的幕後黑手逍遙法外。”悲痛的嘶喊拉回呂安如理智。
劍朝旁偏出兩分，戳入蒂娜思琪肩頭。面無表情的拔出劍，回到艾拉身邊，用微機呼叫救護車。
五分鐘，救護車傳送到。
坐在車上，拿出母親充滿額的校醫卡交給急救員，沉重叮嚀：“給她做全身極速修復。”
呂安如申請的求救，白潔親自出車。
給艾拉做完基礎處理，接過卡勸道：“你身上傷口同樣不少呢，我建議卡里錢給你和她各用一半。我檢查過她的傷勢，沒傷及內臟，不算特別嚴重。”
“白阿姨，按我說得來。”呂安如強硬堅持，沒忍住難受，淚水流出眼眶。
白潔摘下醫用手套，抽出紙巾遞給呂安如，寬慰道：“你媽媽上次給我留下一筆錢當備用金，你別擔心花銷問題了，好好和朋友一起接受治療。”
“嗯。”呂安如用紙擦把臉，重重把頭埋進膝蓋裡。
極速修復半小時結束，呂安如坐在走廊休息長凳上等艾拉。艾拉身上小傷口多，需要多治療點時間。
四月和羅莎趕來醫院，氣喘吁吁地找到她。
四月滿臉內疚，不停道歉：“呂學姐對不起，是我拖累你們了。”
呂安如心煩地揮揮手，“別和我說話。”
“蒂娜思琪在5號病房，你如果有什麼想問她，這會最方便。20分鐘後醫院處理完她傷勢，由學院警務部接管。”羅莎斗膽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