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華軍用飛機場,晴空萬里無雲,一碧如洗。
廣袤的天際,兩片銀色的羽翼翩然而至,拖了白色的尾氣在碧空上瀟灑盤旋。
那是從墨國新贈的兩架新型鷹式戰鬥機,試飛的兩位空中驕子自如的操縱飛機在天空表演各種高難度動作。時而步調一致並排齊整的在天空接連翻着筋斗;時而如落葉般翩然飄下;時而驟然提升;時而你追我趕。猶如馳騁在天邊的兩匹駿馬,亦或是兩名調皮的頑童在碧藍的天河間嬉戲。
主席臺上護送飛機而來的墨國空軍高級將領斯蒂爾將軍看得目瞪口呆,驚歎折服的連聲說:“fantastic!如此高超的飛行技術,在墨國也是數一數二。”
海陸空三軍副總司令鬍子卿年輕的面容露出驕矜的笑,一邊同斯蒂爾將軍寒暄,一邊低聲對坐在身旁的龍城軍區司令楊漢辰誇讚:“楊七爺調教出來的徒弟,各個是出類拔萃。”
漢辰擡眼望望天空中兩架如驕傲蒼鷹般翱翔的飛機,低聲笑問子卿:“胡副司令長官是誇他們兩個,還是誇你自己呢?”
鬍子卿驕縱的笑容掠過臉際,溫潤如玉的面頰顯得春風得意。兩位師弟不僅在爲他鬍子卿露臉,也是在爲中國人爭氣。墨國元首一直在嘲笑中國是東亞病夫,藐視中國空軍無人,看來這回要給他們些顏色看看。
子卿今天是代表何文厚總理和夫人來主持接收墨國捐贈飛機的儀式,也要藉此機會在盛氣凌人的墨國軍界將領面前一展中國空軍的風采。因此,鬍子卿特地召來了兩位小師弟,從美國軍校學習飛行歸來的樑碧盟和許凌傲,他們也是鬍子卿昔日恩師楊七爺的徒弟兼外甥,好友楊漢辰的兩位姑表弟。
兩個小傢伙果然不負衆望,飛行技術嫺熟優雅。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鬍子卿自己駕駛飛機獨來獨往已經有十年的經驗,當然對眼前這場表演的水平洞若觀火。
兩架調皮的飛機忽然翻然而下,轟鳴着向主席臺衝來,衆人驚叫着慌忙躲閃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飛機已經貼了頭頂瞬間掠過,只剩一陣颶風捲飛臺案上的資料紙張,兩個調皮的傢伙早已瀟灑的蕩回浩瀚的藍天。
巍然不動的子卿和漢辰對視而笑,他們對這當年七叔揚煥雄駕駛飛機常玩的把戲司空見慣,似乎只有這些在國外學習飛行歸來的洋派飛行員才這種不羈的嗜好。
飛機停穩,兩位狐領飛行服的駕駛員跳下機艙,身姿矯健英挺,說笑着來到觀禮臺向鬍子卿敬禮報告。
掌聲響起,傲慢的斯蒂爾將軍讚賞幾句,對鬍子卿提議說:“我身邊這位湯姆上校是鄙國皇家空軍學院的首席教官,很想和貴國的飛行員比試切磋一下飛行技巧。”
話說得婉轉,其實就是挑戰。鬍子卿不假思索的眉頭一挑,笑了答應:“好呀,樂意奉陪。”
樑碧盟對身邊的表弟許凌傲擠擠眼,頑皮的說:“我比你大,當然是我上。”
兩架銀翼飛機盤旋而上,你追我趕在天空表演花樣層出不窮。
鬍子卿看得出其中的玄機,兩架飛機各不相讓,樑碧盟一直在壓領着空中形勢,做出各種高難度動作讓湯姆上校疲於效仿,又寸步不讓的保持上風,壓了湯姆的飛機直逼得他層層下降。兩架飛機落到停機坪,碧盟豪爽的走到湯姆面前同他握手,拍了拍湯姆的肩膀互相擁抱。斯蒂爾坐在主席臺上也只得望洋興嘆。
而眼前發生的一幕幕早將臺下角落裡靜靜觀望的小漢威驚得羨慕不已。
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纏着鬍子卿大哥帶他去學空軍,他也要自由自在的翱翔藍天,擺脫大哥的束縛。
待兩位表哥進了更衣室,漢威尾隨其後衝了進去。
“小盟哥,九表哥,你們真了不起!”漢威由衷的敬佩說。
“閒話少說,表哥帶你去個好地方玩。”碧盟摸摸漢威才長出發茬毛刺刺的頭說,泛了一絲幽藍的深邃眼眸帶着一抹邪佞,惹得許凌傲低聲問:“大表哥還在,你真打算帶威兒去空軍俱樂部那種地方?”
“十六歲,小男人了,我十六歲的時候,早就……”,碧盟的後半句話被許凌傲一個責怪的眼色外加橫來的臂肘打斷。碧盟卻還是縱情的說:“別聽你九哥的,我是你教官,跟我走。”
大哥和玉凝姐隨了鬍子卿等人去參加招待墨國將領的晚宴,漢威就在小盟哥和九表哥的帶領下驅車來到一座貌似酒吧的所在。
木質的房屋、桌椅、吧檯,四壁是異域情調的絲綢畫,留聲機裡是纏綿小調唱着“桃花紅呀桃花白~”舞池裡扭擺着一對對男女,四周瀰漫着酒氣和濃郁的香水氣息。
碧盟表哥說,這裡是飛行員的家,空軍是所有軍種中的貴族,萬米高空中雖然瀟灑卻也是生死懸於一線,所以平時飛行員們也是極其放縱在聲色犬馬的場所,貪婪的揮灑每一天幸存的生命。
湊在吧檯前同西崽要了一瓶上等白蘭地,碧盟打了個響指對漢威和凌傲說:“我去去就回。”
卻是縱身下了舞池,同一位白衣女子不慌不忙的翩翩起舞。漢威只注意到二人配合得很和諧,不慌不忙的輕舞。那女子扭擺着水蛇腰,微擡的下頜幾乎貼到小盟哥的面上。漢威想,這也就是小盟哥,野馬行空無個拘束,若是在楊家誰個敢。正在思想,忽然舞池的節奏變快,衆人跳起了快狐步,小盟哥的舞姿依然是那麼瀟灑,從容而不失分寸。那女子步伐輕盈,隨了小盟哥飄舞如瓣落花。
一曲終了,小盟哥挽了那舞伴過來,漢威才發現眼前的女子是一種誘人的清美,一身蟬翼紗素白旗袍,披了領銀狐披肩,細挑的身材,過腰的長髮如黑瀑一般直垂,鬢角插了朵潔白的梔子花。肌膚如冰似雪,素面不施脂粉,瓜子臉上一雙俏目盈盈淺淺地笑着,那笑裡都帶了幾分寒涼,看似是一個冷美人。
“Jacky,聽說你和Eddie今天風頭很勁,整個俱樂部今晚的話題都在議論你們技壓墨國飛行員爲中國露臉的趣聞。”白衣女子操着燕語鶯聲說得不慌不忙。
九表哥承情的寒暄兩句,小盟哥就介紹漢威給白衣女子說:“Micheal,我表弟,從龍城過來。”
白衣女子大方的向漢威伸出手,目光一直貪婪般注視着漢威長睫下湛澈的明眸說:“叫我露露吧。”
“露露是你表嫂。”小盟哥摟過露露半真半假的說,泛藍的眼眸靈光迷幻,有着混血兒特質的美。
露露也貼緊小盟哥親暱如小兩口一般。
表哥碧盟在西南講武堂當教官可是一本正經,只是一出來就放浪形骸。聽說小盟哥和九表哥許凌傲當年在美國都被七叔收養照顧過幾年,竟然七叔帶出的徒弟也有這麼浪子成性的。
漢威能猜出這位露露小姐八成是交際花,還應該是名交際花,冷豔脫俗中總給人一絲誘惑。
“Micheal,你的眼睛很像我弟弟。”露露話音一落,碧盟笑得前仰後合說:“露露,拜託你來點新奇的,這電影裡那老套子你也不嫌作嘔。”又拿腔作調捏細嗓子說:“這位先生,我們似曾相識唉,你這眼睛,我看得好熟悉。”
“龍城楊司令的弟弟?”露露並未理會碧盟的取笑接着問,似乎早猜出答案般笑吟吟的說:“模樣還滿俊俏。”
酒不醉人人自醉,漢威被空氣中混雜的種種香氣薰得昏昏沉沉,去躺盥洗室回來,沙發角落裡只剩了碧盟表哥和露露背對着他在爭吵。漢威覺得奇怪,離座時他們二人還卿卿我我,怎麼才幾分鐘就鬧得不快。只見露露悠然起身,手中瑪瑙杯中上等白蘭地輕輕晃動,從容說:“我們這種人,命中註定是‘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和婊子講貞操Eddie你不覺得可笑嗎?”
碧盟一把抓住露露的手,那纖纖柔荑卻在碧盟掌中漸漸抽出,走遠。
舞池裡風絮輕揚般摟了男人漫舞的露露目光卻不時向這邊遊弋,凌傲湊過來問碧盟:“怎麼,她還是不肯跟你走?”
漢威卻見一向開朗的碧盟表哥臉上掛滿失落,將杯中酒飲盡厭煩的說:“回去吧,不然大表哥又要訓斥個沒完沒了。”
燈暗人散,歌零舞亂,乘興而來,卻拖着一身惆悵疲憊離去。
“呵,這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我說近來小漢威如何長了膽色敢揭竿而起了,原來幕後有人撐腰。”凌傲譏誚說,停了停又提醒:“你別忘記七舅臨終前的可是‘託孤’了,小心惹急了他收拾你。”
回家的路上,漢威不停纏了小盟哥問:“學會開飛機要多久時間?”
“飛行一百八十個小時,初級駕駛水平。”小盟哥手握方向盤在山道上顛簸奔馳。
“小盟哥,鬍子卿大哥答應送漢威出國學飛行,漢威也要上藍天。”漢威滿眼對未來的憧憬。
“你上藍天是爲什麼?”碧盟忽然收斂了調侃的腔調一本正經的問。
“保家衛國!”漢威自信的答。
碧盟發出一陣不屑的嘲笑:“你省省吧,平日在軍校我對你們嚴厲些都叫苦不迭。考試卷子稍微變個花樣就考得一塌糊塗。學飛行可是要嚴謹近乎苛刻的,訓練嚴格,纏鬥要狠,動作要快。你看空校裡,平日不得閒散散步,只能一路小跑,就是要保持事事都快。空中作戰分秒必爭,誰搶先佔領優勢和高度,誰就在戰爭中穩操勝券。冒雨、穿雲、電閃、雷鳴,你連打雷都嚇得往你哥哥被窩裡鑽,還想上天?”
小盟哥的一陣排喧羞得漢威面紅耳赤,九表哥早在一旁笑疼了肚子,摸摸漢威的頭說:“小表弟,有志氣是好,出來走走開開眼界也好。你都快被你大哥養成小綿羊了。”
漢威心裡千百個不服氣,兩位表哥不過大他五、六歲,也要學得大哥的口吻板起面孔教訓他了。
碧盟忙又換出了調侃的腔調說:“也好,威兒弟弟就去學飛行吧。反正楊大帥生前留給你的那筆一千萬遺產,都夠你自己組建個飛行大隊了。五萬元就能買一架飛機,你算算你能買多少飛機。逃到天上去就躲開你大哥了。”
漢威心裡一陣驚喜。心想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大哥一直爲了爹爹的偏心留了筆鉅額資產給他而耿耿於懷,他就不妨分一部分錢爲大哥組建一支飛行大隊,也讓龍城有自己的空軍。如今中國國內,就是鬍子卿大哥的東北軍有三百架飛機,其次是山西時風舉有二十多架飛機,山東和雲城有十多架,西京政府嫡系有一百架飛機,這就是如今的國內空軍實力分佈了。在軍校沒當教官們講到這裡都義憤填膺,扼腕難平。世界的戰局,誰能佔領制空權誰就取勝,而日本、德國、墨國的空軍遠比中國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