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 19冷暖心自知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秦瑤現在還沒有懷疑廿一會武功,不過將來遇到一些事情,她會對廿一產生懷疑——於是又會有不平衡。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
明天有事請假一天,下次更新是週五下午一點左右。秦瑤當時覺得秦放還算是有自知之明,不過隨後細想,其實秦放武功應該算是比較高的,能勝過秦放的那個人年紀還比他小,恐怕屬於傳說中的習武奇才,可能比燕少俠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而秦瑤無心之說,卻勾起了秦放一直刻意迴避的憂思。
這麼多年如果沒有廿一陪他習武切磋,他絕無可能有今日的進境吧?廿一,資質比他好那麼多,可惜身爲低賤奴隸,師從李先生學武多年,一直不被允許拜師不被承認是弟子。他不止一次聽李先生當面對廿一說,說廿一隻是個喂招用的器具,將來用不到了就會廢了廿一武功,免生事端。廿一明明武功高他許多,明明那麼有天份……只因是那惡徒之子,就要遭此不公待遇,一直要忍受非人凌虐麼?但廿一畢竟就只能是一個奴隸,這是命,由不得廿一自己去選擇。
那一晚秦放狠狠鞭打廿一,他終於在此時開始懷疑動搖,覺得自己可能是做的太過分了。隨後母妃祭日那天,廿一遭受的殘酷折磨尋常人根本受不了熬不住的,聽說廿一是昏迷了好幾日,這纔剛能動就去了春和園,估計再不得閒。秦放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打算去看看廿一現在的情況。
想到這些,秦放口是心非有意無意地說道:“妹妹,正好今晚我沒安排事情,我去你那院子用飯如何?順便看看你的課業,有什麼疑問你我還可以共同探討。”
秦瑤正盼着能有機會與大公子多親近,自然是美滋滋十分歡迎。
秦放讓秦瑤稍等片刻,他回房將練功服換下,由丫鬟服侍簡單擦洗頭面重新束髮,又穿了一身素色的長衫,連靴子也換成了簇新的白靴,整個人頓時由之前那種健美俊朗變作斯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模樣。
雖說秦放只是去妹妹的院子裡吃一頓晚飯,沒什麼排場講究,不過身後仍跟了兩個小廝兩個丫鬟。丫鬟空着手,主要工作是吃飯的時候服侍主子添酒佈菜。小廝通常是書童兼跟班,爲主子延長的手腳,聽命主子跑前跑後拿拿東西。現在這兩個小廝手裡都捧着一個大托盤,盤子裡放的是秦放慣用的餐具器物。金盃玉碗銀筷子、洗手的瓷盆、漱口的茶盅、飯前飯後擦手的不同款式花色的手巾……每一樣都極爲精緻,不僅是華美還透着一種無法形容的貴氣。
虧得秦瑤在回來的路上被惡補過一堆禮儀和貴族生活常識,否則她怕是會以爲那洗手的瓷盆是湯碗,那茶盅裡的漱口水都當好茶吞入肚中。
兄妹二人來到秦瑤的春和園,小秋正帶着幾個丫鬟準備晚飯。早有人通報說是大公子要過來用餐,僕人們加緊置辦,收拾打掃個個不敢含糊。
秦放進了院子左右一顧,沒有看到廿一的身影,就問道:“妹妹,你那奴隸在幹什麼?”
秦瑤爲了討好秦放,故意表現出對廿一的關照,理直氣壯回答道:“中午我見廿一暈倒了,就讓他先休息,還特意賞了他飯食,估計他現在月亮門後面的園子裡躺着呢。”
“妹妹先去換下練功服,稍事休息,我平素很少來這院子裡,正好四下逛逛。”秦放說了一句,轉身就向月亮門那邊走去。
秦瑤猜秦放可能是有什麼話想單獨與廿一說,所以她乖乖老實地回房換衣服,重新梳妝。她心想貴族小姐生活真是麻煩,上午下午學習課目不同衣着打扮都要更換,到了晚上吃頓不見外人的飯還要一番收拾,時間都耗在穿脫衣服擦脂抹粉上,怪不得需要那麼多丫鬟婆子侍候,光是疊衣服洗衣服就要損耗多少人力?
秦放進了月亮門,就能清清楚楚看到廿一蜷縮着躺在地上。
秋日晴朗,不過天氣不算暖和,廿一卻是將上衣掛在旁邊樹枝上,赤了上身席地而睡。他前胸後背上各色傷口猙獰,多數還未癒合紅腫青紫綻裂一片,傷口深的幾乎可見白骨。他的腳腕上鎖着沉重的鐵鐐銬,腕上肌膚被磨得黑紫,反覆破皮已有潰爛化膿的徵兆。他可能在發燒,身體微微顫抖,嘴脣乾裂,蒼白的臉孔上浮現不正常的紅暈。他一隻手捂着腹部,一隻手摸着一個骯髒的瓦罐,裡面是一團黑糊糊焦糊餿臭的東西……他難道是怕這種豬狗不吃的垃圾也會被人搶了去?
秦放的小廝見狀主動請示道:“大公子,要不要將這奴隸弄醒?他見了主子不跪拜迎接居然還敢賴在地上躺着實在該罰。”
秦放下意識點頭,估計以廿一的內力修爲傷病再重聽見人聲也能醒過來。他本想自己擡腿踢踢廿一,可是一低頭髮現自己穿的是一雙新做的白靴子就又有些捨不得,對身旁小廝一使眼色。
那小廝擡腳踢在廿一的脊背上,正撞上綻裂的傷口,頓時溢出血色髒了鞋面,那小廝忙收了腳。
廿一痛醒過來,其實剛纔模模糊糊是聽到了人聲,可他不願讓人知道他醒了,奴隸只要醒着手腳沒斷就是要幹活的,他真的很累很痛沒力氣爬起來,寧願被人踢打也要再多躺一時半刻。
那小廝只踢了一下就沒有繼續,廿一猜是嫌髒,不過他知道靠牆邊放了鐵鏟鋤頭一堆打理園子的工具,那些東西隨便什麼招呼在身上都比踢打更有破壞力。他暗自慶幸,失去知覺之前及時脫去了衣服。不過隨後他又有些擔心後悔,因他當時覺得二小姐打賞的粥足夠他吃兩三日,所以並沒有一次吃完。別人雖說是不會與他搶這種食物,但萬一被拿走當垃圾倒掉,他就虧了。想到這些,他摸着瓦罐的那隻手下意識地動了動。
秦放隱約覺得廿一應該是醒了,就冷言冷語奚落道:“賤奴,我妹妹打賞你的吃食不好麼?怎麼還剩下了,這麼挑剔?”
廿一的心一緊,聽大公子語氣不善,或許之前的氣一直沒消,不曉得此來是何目的,按道理不該會是專程來折磨他,否則就會叫人將他直接拖去刑房纔對。但他還是繼續裝暈,不敢出聲回答什麼,免得惹來麻煩。
清醒之後,因爲傷痛,其實不容易再睡着,廿一閉着眼睛胡思亂想。
廿一知道大公子一向愛潔,身上衣服從來一日一換,過去除了兩人比武切磋不得已,否則大公子絕對不會碰觸他的身體,估計是嫌他骯髒,通常就算是踢他都是用鞋底,免得髒了鞋面。大公子雖然時不時賞賜食物給他,許他休息,對他說話多數情況都很溫和,甚至偷偷給他藥品,卻容不得他不守尊卑禮儀生了妄念去親近。他一直是明白的,在大公子或大小姐眼裡,他其實永遠不可能是親人,充其量只是一個可憐的寵物。
有時廿一也想表現得有幾分骨氣,不去搖尾乞憐接受他們的施捨,但實在熬不住。當他餓的找不到食物,痛的冷的無法入睡,害怕明天會死於酷刑折磨的時候,他會忍不住去渴望哪怕一星半點的溫暖照顧,否則他怎麼活的下去?
“大公子,飯菜已經備好,二小姐請您回房上座。”一個小丫鬟畢恭畢敬地走過來通稟。
秦放見廿一還沒有動靜,懷疑是廿一傷勢太嚴重,即便醒了也無力言語動作,只好暫時作罷,帶着隨從轉身出了月亮門去到正房。
廿一鬆了一口氣。原來大公子是到二小姐這邊用晚飯,這兩位主子看起來很是親密,讓他覺得彷彿回到了當初,大小姐與大公子相處融洽的那段時光。
廿一能察覺到二小姐沒有大小姐那麼善良天真,與尋常大家閨秀完全不同,可二小姐畢竟將他這樣的低賤奴隸要到了身邊,哪怕只當他是貓狗寵物隨便玩玩,但說不定他有機會能博得她的歡心,換來相對舒服一些的日子。就好比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仍然能夠得到食物賞賜不至於每天都飢腸轆轆,將來他也許可以得到禦寒的物品,又或者是不必再如之前那樣從早到晚做事,偶爾他假裝傷重昏迷賴着躺着也不會受到嚴苛的責罰……至於更美好的事,廿一從來不去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