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魚計劃的第一步:睡覺
好好睡覺, 好好休息方能養得肥肥胖胖,身體健康。偏偏夏餘經常晚睡,睡眠質量極差, 偶爾無眠到天亮。
他首先要改善的是她的睡眠質量。
無條件地讓她睡覺。
可惜, 現下她的房間裡多了一朵小花。她不習慣與人同房, 一連三天下來, 眼角下的黑眼圈越來越嚴重了, 讓他眉頭擰起。
第四天李小花乾脆不回家,讓張鬆見不着人。
次日,她因爲拿工具, 特地白天偷偷地回大宅,還是被張鬆逮住。
張鬆知她脾性, 也不求她, 只說了一句話:如果你不回家, 我就去你工作的地方蹲點。讓你看到吐!
李小花氣得手指彎曲,左右開弓, 狠狠地甩了他兩巴掌。
擺明就是威脅。
這男人果然是瞭解她。她怎能讓他到工作的地方。這人,這長相,無論在哪出現都會引人觀看,扯出一堆麻煩。
李小花根本不敢想像那畫面。
逼於無奈,她只能每晚準時回家。
偏她一回來便躲進夏餘的房間, 讓張鬆只能見她一閃而過的後背, 連正臉都無緣一見。這下, 可苦了張鬆一片癡心。
而其中最苦的莫過於施小池。
這對情侶不順利, 害他不能隨時隨地見夏餘, 多瞧兩眼又怕別人看出什麼端倪。擦!
他恨得都快要畫符詛咒李小花和張鬆,咒他倆馬上和好, 最好相親兼相愛,不要再去防礙別人的甜蜜。
可惜李小花氣憤難平,怒火難滅。一時之間絕對不可能原諒這個爲了信仰捨棄自己的假和尚。
這日,夏餘一早下樓,見前院裡有人走動。
她往外一瞧,見施小池正和一位中年的男性在交談,那人對施小池的態度謹慎又尊敬。兩人寒暄一會,中年男人和另外的三位助手先行告辭。
施小池打開其中一隻藍色的大膠筒,沾了沾裡面的東西嗅了嗅,滿意地點頭。見夏餘在門前看他,他笑着向她招手。“小魚過來!”
夏餘跨步走近。
他說:“來瞧瞧,這是阿明一家要用的水。”
養魚,還要特地從外國運送專用水。
夏餘沒有忽略水筒邊貼着國際快遞專用單。
這到底是什麼魚?這麼嬌貴。
“阿明今天肯定很高興。”他轉了轉眼眸接着說:“不如今天帶他們走遠點吧!我們去隔壁的外河村走走怎麼樣?”
夏餘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凡是施小池決定的,他便主動執行,不管你願意與否。只可惜施小池這個計劃被午後的一通電話打斷了。
張姨將話筒交給她。
夏餘遲疑一下,接過。
電話那一端是公式化的話語,卻讓夏餘瞬間陷入陰暗的角落,訥訥地道了聲謝,便掛斷了。
她眼眸一黑,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幸好施小池一直觀察她,及時抱住她下跌的身子,將她扶坐椅上。
他擔心地問:“怎麼了?你臉色又發白?是哪不舒服?”
她的手,前日剛拆了繃帶,身上應該沒有外傷呀!
怎麼一通電話又讓她傷心了呢?
到底是什麼人打來,說了什麼事情?
夏餘輕搖首,不斷地深呼吸。
豆大的淚珠卻止不住地往外掉……
看得施小池一個心顫。這尾魚真是從水中來,怎麼總是掉眼淚啊!他忙掏手帕,往她臉上擦。
夏餘扯住他的手,含着淚音說:“李……李洪先生……剛剛去世了……!”
李洪?!
這不是他們名單上的第一人嗎?
他老人走了跟小魚有何關係?
施小池不知那日夏餘聽隔壁的老大叔提起李老先生家庭的情況之後,一直耿耿於懷,放心不下。
最後她鼓起勇氣打電話去醫院,請了一名護工照顧他,並負責了李洪所有的醫療費用。
現在老人去世了。醫院打電話來告知,並希望她處理老先生的後事。只因兒子一直沒影蹤,女兒又窮,直說沒錢。
他們不是慈善事業,總歸有個處理的辦法。
揪着施小池的衣領,夏餘哭着叫道:“老先生……先生走了!”
施小池摟住她的肩膀安慰:“人老了,會走很正常!老不死才嚇人呢!小魚乖乖別哭!別哭了,哭得本少爺都難受。”
夏餘傷心中,沒有理解他話中的深意。
張姨從廚房走來,一擡眼便見養魚小子抱住夏餘,而夏餘卻哭得不能自己。
吖!
這壞小子又弄哭了可家的住客。
她上前拉開施小池,將夏餘抱在懷中安慰,像趕小狗般趕走施小池。
等夏餘平靜下來,已經過了大半小時。
施小池在前院踩碎了多少朵洋紫荊花泄憤。
夏餘交待了事情,張姨不放心,忙呼施小池進來,要他陪夏餘走一趟。施小池求之不得,卻不敢表露,只是冷哼一聲。
張姨又上樓喚了四四四號房的和尚師傅,葬禮上有人唸經超道,也不必一個人走得孤孤單單呀!
三人出發,招了出租車到了心華醫院大門。
張鬆擡首一瞧醫院的名稱,心中感嘆:佛祖呀你也想幫我是吧!阿彌陀佛!
施小池剛扶着雙眼紅腫的夏餘來到前臺。
前臺工作人員將地點告訴他倆,忽地看見了幾步開外的張鬆,頓時醫院內的工作人員和病人都不由地念念有詞:阿彌陀佛!
三人來到臨時的觀禮間,李老先生的女兒正站在門前張望,一見到夏餘忙鬆了一口氣,她上前抓住夏餘的手說道:“阿妹真是對不起你!都怪我們自己沒用,都怪……”
夏餘輕輕拍着她的手背勸道:“別這麼說,阿姨我知道你盡力了!李老也知道你盡力了!”
“謝謝!真是太感謝你!”
只是某人不高興這位大娘抓着夏餘的手,忙上前將她帶走。
靈堂除了李老的女兒和她十二歲的兒子,便再也沒有別人了。
冷清的教人心酸。
夏餘拉着施小池上香。張鬆則盤膝而坐,拿出小木魚,開始念地藏經……儀式簡單又莊嚴地舉行。
儀式完結後,華心醫院的法醫與助手從外走來,將程度的相關文件交給家屬簽名。那帶頭的法醫白袍下包裹着曼妙的身段,短髮下是一張清俊的臉,宜男宜女。
李小花見穿着袈/裟的張鬆恨不上前撕了他那張帶笑的臉,不是說她回家,便不來找她麼?
這不守信用的臭和尚。
助手重新合上臨時的棺木,再裝車準備運往火葬場。
李小花掃着他倆一行三人,問清楚事情的因由,才明白張鬆並不是刻意來找她的。
夏餘見她,頗爲驚訝她居然是法醫,難怪工作時間總是夜半時分。
施小池則彷彿早已曉,對她只有惱恨,並無好感!
見夏餘哭得聲音沙啞,他隨手拿起夏餘的小魚包打開,再從內撿出一隻小小的藍色棉袋,再拉開拿出了一張紅色的人民幣,再將棉袋放回小魚包,拉上拉鍊。
一邊串動作甚至不需要十秒,動作嫺熟又自然。
這小動作,讓李小花眉皺成一座小山。
這兩人有貓膩!
女生的包包裡有各種雜物,甚至是非常私人的物品。若不是親密的人怎能隨他翻找,這……難道……
不會的。
她一把否定自己的想法。
李小花看着施小池走遠的背影,問夏餘:“小夏你和這養魚的是什麼關係?老實道來!”
因她的語氣過於嚴肅,嚇得夏餘嚥下一口唾沫,有些心虛地回道:“我和他?不就是鄰居麼!”
雖然他開玩笑地吻了她一下手背,但怎麼看都不像是對她有意思!
“真的?確定?”
夏餘不知道真假,也不敢確定。
她只能點頭。
李小花卻認爲不可能這麼簡單呀!
施小池從不會主動對女性示好,向來都是別人貼上去的。他嫌麻煩呢!她又想起上回他揹着夏餘的情景。
絕對有貓膩!
既然姐姐不高興,就拉着你一塊陪我不高興。
當場李小花做了一個決定,而這個決定叫施小池陷入半瘋的狀態,恨不得將她捏死,偏張鬆一直阻止他。
三人又隨着靈車一路去了火葬場,將手續辦好,人也化作一團青煙,雖不是塵歸塵土歸土,也算是結束了這一趟漫長的旅程。
爲怕李家女兒有負擔,夏餘將放置骨灰的費用都預先付清了。
施小池直埋怨她是散財童女,花錢如流水,卻不細想她一名剛二十出頭的女孩是打從來的財可散。
他叨嘮如父,夏餘則淡然一笑。
幸得這一趟離別的旅程有他倆在,不然她一個人絕對沒法好好地送走李老。
一個人實在是太孤單了!
一個人的話,真的太孤獨了!
有朋友真好!
能分擔喜和悲的朋友那就更好!往後,她也可以貪心地要一個朋友嗎?不多,一個就足夠了!
讓她能夠說說心底的話,那些連哥哥都無法道出的話語。
她想跟朋友說說看!
就算目前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走出去,但如果有人願意聆聽她的心底話。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這是她連想都不敢想像,在海洋大宅這兩個月來她受到太多的關懷和關愛,因此讓她的心變得比以前任何一瞬間都要堅強!
傍晚時分,施小池又拉着夏餘在周裡村散步。說是散步,也是確立主權,讓村裡的單身漢明確地知道此女已名花有主。
施小池的心思夏餘懶得猜。
吹着秋風,看着可愛的村民,將惱人的思緒都捲走,每回出外走一走,會讓她時常不自然緊皺眉的額頭舒展。
夜晚,仍是淺眠,起碼慢慢在改變,慢慢地習慣入睡。
兩人散步歸來,再跨入海洋大宅。
宅前的花樹下,難得白天出現的李小花正一臉怒火沖天地模樣坐在鞦韆上,而張鬆坐在石桌上擡首溫柔地看着她。
一見施小池進門,李小花嘴角一揚。
寫了一下午的戲終於派上用場了。
她收起臉上的怒意,輕輕一跳着地,再大步衝向施小池,穿過他的肋下抱住,雙手緊緊地抱住他,還不怕死地膩着聲音喚了一道:“小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