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忐忑而過。
清早,阿尋洗了把臉,趕緊帶着張寧去幹活。
二人行色匆匆走出房間,發現其他僕從已經忙碌起來,有的手裡端着水盆,有的提桶,有的扛着一麻袋黑炭,有的在清洗碗碟,還有的在拿着掃帚掃地。
乍看,和一個普通酒樓的場面差不多。
離開走廊,迎面進入樓廳。
瞬間,數十張巨大桌子映入眼簾,每張桌子都有一丈長寬,桌面是硃紅色,旁邊擺放着七七八八的板凳。
幾個妖僕手拿毛巾,正在仔細擦拭,每張桌凳都擦得乾乾淨淨,煥然如新。
旁邊則站着一個狼眼人,手中拿着皮鞭,模樣兇狠,不停指指點點,像是個監工的樣子。
“阿尋,你們來得正好,帶着這新來的小丫頭去燒鍋,你好好教她!”狼眼人瞪了一眼張寧,說道。
“行!”阿尋緊緊拉着張寧的手,走入旁邊的一道玄關。
十幾步後,進了竈房。
張寧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邊走一邊觀察。
任何可疑之處,他都暗暗記在心裡。
向前看,這竈房大得出奇,長寬十丈,只比外面的大廳小上一點。
進去後最先感覺到的便是熱,滾燙的熱,像是面前有個太陽。
原來,在竈房中間放着一個巨大火爐。
爐下火焰熊熊,燒着木材和火炭,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火爐上方則疊放着一個又一個的蒸籠,每個蒸籠都又厚又大,看樣子裝七八個成年大漢不成問題。
火焰滾滾,熱氣騰騰!
進了這裡面,自然熱得要命,很多幹活的妖僕都脫了衣裳,只穿一件單衣,依然大汗淋漓,渾身泛紅。
咣咣!
哐哐!
牆邊則擺放着一張張巨大案板,此時幾個廚子模樣的大漢正手持菜刀,不停跺着肉餡。
血從案板流淌下來,正好流進地板上的一條小溝,小溝盡頭放着一個大木桶,裡面盛的全是暗紅色的血,粘稠無比。
“小玉妹妹你守着這個爐口,等裡面的火弱了就趕緊添碳,”阿尋將張寧帶到火爐邊,指着那袋火炭說道,“每次添三五顆就行,不能添多不能添少,不能添遲也不能添早……”
阿尋不斷囑咐着,直聽得張寧雲裡霧裡,沒想到燒個火還有這麼多講究。
“我記住了,阿尋姐。”張寧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
“行,你先試試吧,遇到麻煩來找姐,姐就在外面洗碗。”說着,阿尋給張寧紮上一個圍裙,走出竈房。
張寧扒拉了一下袋子,將裡面的黑炭倒出,用鏟子鏟好。
這碳個頭很大,如成年人的拳頭,一鏟子只能鏟三五個,而且還挺沉。
林小玉的身子沒有了武功,鏟這些火炭居然有些吃力。
弄好火炭後,張寧的眼睛滴溜溜亂轉,不斷四處觀望。
竈房內每個人都忙得熱火朝天,沒人說話,也沒人閒着,再苦再累也不敢停,似乎他們都習慣了。
圍着火爐的四周有十幾個爐口,每個爐口都有和張寧一樣的添碳者。
他們的眼睛一直盯着火爐,見火苗微弱,便趕緊將新的火炭鏟了進去,扒拉幾下,頗爲熟練。
張寧也有樣學樣,鏟着火炭送進火爐,火苗猛地躥了起來,差點撲在他的臉上,燒了他的眉毛。
這活其實很簡單,傻子都能幹好,難的是一直守着火爐,很煎熬。
不一會,張寧渾身就開始出汗,像是被埋進了火爐,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灼燒。
太熱了!
林小玉當然也有知覺,熱得連連慘叫,“熱死了!熱死了!小惡鬼快出去透透風,我……我感覺自己快變成烤豬了!”
張寧也難以忍受。
除了炙烤,他還要不停鏟碳,累得腰痠背痛。
堅持半個時辰後,張寧終於受不了,趕緊一溜煙跑了出去,想要透口涼氣。
此時他的肌膚已經被烤得通紅,汗毛都焦了,汗水不停滲出,又不停蒸發,令他更加難受。
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張寧抹了抹額頭,心想一定要幫林小玉儘快逃離包子鋪,否則做苦工奴隸的滋味,堪比十八層地獄的折磨。
“這個爐口是誰守的?人呢?”
突然,竈房中傳來一聲爆喝。
“是哪個找死的?”
狼眼人發火了,他手持皮鞭,怒不可遏地大罵。
張寧向裡瞧了眼,趕緊走回竈房,“主管,是我!”
狼眼人齜了齜牙,用鞭子指着張寧,罵道:“臭丫頭你好大膽子,誰讓你幹活時出去的,沒看到火都快滅了嗎!耽擱了大人們的事,你小心沒命,廢物東西!”
說着,狼眼人狠狠一鞭子抽打下來,正中張寧的肩膀。
啪!
張寧的右肩瞬間多了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哎呦,這混蛋敢抽我,疼!好疼啊!”
林小玉嚎叫着,她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但知覺還在。
張寧咧了咧嘴,剛想還口,那狼眼人又是一鞭子抽打下來,“臭丫頭,今天老子非好好教訓你不可,免得你不懂規矩!”
“告訴你,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公主也好,小姐也罷,到了天外包子鋪,你就是個卑賤下人,不好好幹活,老子活活打死你!”
啪!
鞭子落下!
這次張寧有了準備,迅速退避兩步,躲開鞭子。
狼眼人更怒,“你還敢躲!找死!”
這時,卻有一個身影突然擋在張寧的面前,替他捱了一鞭子。
啪!
“嘶!”阿尋捂着被抽得青紫的胳膊,急忙將張寧向後一推,面對狼眼人道:“主管大人,小玉妹妹她畢竟剛來,不會幹活很正常,我會好好教她,求您不要再打她了!”
狼眼人哼了一聲,“沒教好她,你也有罪責,這一鞭子你捱得不冤!”
“是是,是阿尋的錯,阿尋認罰!”阿尋低頭道,“小玉妹妹初來乍到,難免犯點小錯,請主管大人多給她一次機會吧!”
“行,給你個面子!”狼眼人狠狠瞪了張寧一眼,“阿尋,這小丫頭交給你,要是她再不好好幹活,老子不僅抽她,你也得挨鞭子!”
“是是!”阿尋唯諾道。
等狼眼人走開,阿尋急忙拿出一個藥瓶,給張寧肩膀上的傷塗藥,“這藥很管用,等下你就不疼了,忍着點!”
“謝謝,”張寧點頭,“阿尋姐,你身上的傷……“
阿尋輕笑,“沒事,姐早就習慣了,不覺得疼。”
“主管他就是愛欺負新人,以後他要再打你,你就來找姐,姐護着你!”
說着,阿尋拍了拍張寧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