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套極好的粉彩瓷茶具,靜言一直知道程奕楓喜歡,這一次譚與鈞恰好去景德鎮出差,而譚與鈞本身也是一個很喜歡陶瓷的人,算是個中行家,所以靜言便拜託他帶回了這套瓷器,結果沒想到最後卻得到了這樣的下場。
程奕楓蹲在地上看着已經碎了一地的瓷器,心裡既懊惱又悔恨,他閉上眼嘆了口氣,咬着牙把那些碎玉亂瓊一片一片拾了起來收進盒子了,抱着盒子回到臥室。
靜言正坐在牀邊看着窗外,聽見門響也沒有回一下頭,只是這樣僵直的坐着。
程奕楓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因此心裡十分忐忑,他把手上的盒子放到一旁的桌上,慢慢走了上去蹲在了她的面前。
“對不起,我……”
程奕楓低垂着眼,懊惱的咬着牙,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是從一開始就是他做錯,他不僅沒有參透她的心意,甚至還懷疑她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這讓他覺得抱歉且後悔。
靜言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就在程奕楓忐忑不安的時候,她終於輕聲道:“沒事。”
程奕楓一怔,以爲她原諒他了,可是擡頭觸及到的卻是她絕望而又冷漠的眸子。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所以我也想好了。”靜言低頭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清俊,孤傲,他個子原本就很高,自身條件決定了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要仰視他的,他們認識這麼多年,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俯視他。
她靜靜的看着他,最終還是道:“我們還是離婚吧。”
聽她這麼一說,程奕楓立刻有些急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靜言……”
“奕楓哥,你聽我說,我不是在衝動。”她低頭看着他,臉色平靜的讓程奕楓心驚。
她如果會大哭大鬧,像她原本性格那樣任性,他心裡或許還會放心一些,那說明她至少還是有情緒的。可是她眼下卻偏偏如此淡然,這反而讓他覺得不安。
她太反常了,反常的都有些不像她。
她輕輕笑了笑,看着他道:“我是真的想清楚了,我們還是離婚吧,愛你這件事實在是太累了,我覺得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靜言……”
聽她這樣平淡卻又無望的聲音,程奕楓忽然感到無比的緊張和無措,甚至都有些忐忑不安。
她真的就不愛他了嗎?這一次,他是不是真的傷到了她,讓她萌生退意了?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靜言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愛的一直是歆月姐,我也知道你從來都沒有變過,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所以這一次我退出。”
程奕楓說不出來更多的話,只是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眼中第一次出現了緊張和不捨得情緒。
可是靜言卻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對他笑了笑,“離婚協議書你寫吧,寫好拿來我簽字就好了。”
她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經過桌子的時候,看到了那個盒子,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
“這個,本來是準備拿來送給你當禮物的,現在看來也沒有機會了。”
她說完便徑直走了出去,而程奕楓只能這樣看着她的背影漸行漸遠,一直離開了家。
那之後靜言就真的沒有再跟他說什麼,程奕楓幾次都想跟她說些什麼,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每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但是看到她冷漠的面孔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沒過多久,程奕楓便從君和律所辭職了。
其實他原本也不是想做律師的,之所以學法律,他嚮往的一直都是代表國家立場的檢察官,而不是代表個人利益的律師。當初會加入律所也是因爲孟靖謙創業初期缺少人手,而他又是最好的朋友和合夥人,所以他纔不得不加入。
而眼下他終於能有機會去追尋自己的理想,所以這一次,他不想再受禁錮了。
得知他要退出,孟靖謙倒沒有顯得有多麼的驚訝,對於他要做檢察官的理想,其實孟靖謙一直都是清楚地,所以當他提出來的時候,他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你離職可以,但是股份不會退,合夥人的身份也不會改變。”孟靖謙坐在辦公桌後靜靜的看着他,“你可以去追你的夢想,但如果失敗了,這裡,永遠都有你的退路。”
他們一直都是兄弟和朋友,對於他的想法,他很清楚。
程奕楓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大度和坦蕩,畢竟他從前那樣深愛過顏歆月,再加上過往的這麼多事,他沒想到孟靖謙還會原諒他,甚至還把律所給他當最後的退路。
這一刻,程奕楓忽然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是很敵視孟靖謙的,他總覺得他並不比孟靖謙差,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比他還要優秀,但從他們認識以來,他就一直被孟靖謙壓一頭。
上高中的時候,孟靖謙是學生會主席,而他只能屈居於副主席。
後來開始創業,孟靖謙是律所主任,而他只是個副主任。出去參加各種酒會以及大場合,人們總是第一眼發現孟靖謙,卻很少有人能發現他。
再後來,他喜歡的女孩愛的也是孟靖謙。
他一直是想不通,這個男人除了家世背景好一點以外,究竟哪裡吸引人了。
可現在,他終於想通了,也認輸了。
孟靖謙確實比他優秀,優秀在他的坦然和淡然,也優秀在他的豁達和灑脫。
程奕楓就這樣從律所退出了,儘管還保留了合夥人的身份,但是他執意離開也代表他以後都不會再回來。
檢察官的工作忙碌而又沉悶,並不像做律師的時候那樣悠閒,有的時候甚至有點隨心所欲。由於換了工作的原因,他和靜言之間的溝通和接觸也變得越來越少,她似乎也在有意無意的躲着他,所以久而久之,兩人的關係一度降至到了冰點。
直到一段時間之後,程奕楓接到了一個案子。
那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買淫團伙的案子,證據確鑿,只要起訴,公訴人這方完全有可能勝訴。
但因爲中間的一些細節出了問題,所以最後竟然缺了關鍵的證據。
那段時間程奕楓一直在爲這件事頭疼,和靜言也變得冷淡了許多,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幾天後,他發現靜言變得有些奇怪。
她開始畫很濃的妝,有時候會穿很暴露的衣服,早出晚歸,每天行蹤都不定。
程奕楓因爲工作原因常常會回來的有些晚,可奇怪的是靜言有時候竟然會比他回來的還要晚,有的時候回家甚至都已經是午夜以後了,身上濃郁的香水味還沒有散去,程奕楓甚至隱隱能聞到她身上的煙味。
他不是沒懷疑過她是不是在外面認識了什麼人,但經過譚與鈞那件事,他已經不敢再貿然猜測她,所以儘管心裡有疑問,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但沒說不代表不擔心,他心裡還是不安的。
有一天趁着工作比較輕,他便跟領導打了招呼提前下了班,按照連日來對靜言的觀察和對她這段時間出行的時間表,悄悄地跟蹤了她。
程奕楓一直以爲她或許只是因爲那段時間心情不好,所以在外面玩的有點兇。畢竟她一直都是小孩子心性,之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因爲賭氣而出去瘋玩瘋鬧,化濃妝開快車,像是個社會上的小太妹。
因爲有前車之鑑,所以程奕楓心裡多少還是保留了一些希望,可是當他跟蹤在她身後,看到她所做的一切後,卻不可抑制的震驚了。
和他的想象大相徑庭,她並不是在外面瘋玩瘋鬧,也沒有和朋友聚會,而是在陪男人。
沒錯,陪男人。
當看到那一幕的時候,程奕楓只覺得自己心裡就像是有把火在燒,讓他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
昏暗糜亂的包廂裡,她就坐在那裡,偎在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身邊,言笑晏晏的給他倒酒,陪他說話。拉長的眼線讓她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時少了幾分清純天真,卻多了幾分妖嬈嫵媚。特別是她的指甲上還塗着大紅色的指甲油,看上去更是讓她顯得極具風姿,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媚氣,那樣誘惑的孟靜言,是程奕楓以前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
他怔怔的站在外面,隔着門縫看着那一切,甚至忘了反應。
直到外面有侍應生過來送酒水,看見他行爲詭異的趴在門口,立刻警覺地喊道:“你幹什麼的?”
誰都知道夜色這個地方不是一般人能來的,這裡面也有很多桃色交易,因此侍應生一直都很警惕,忽然看到這樣行爲異常的人,自然會在第一時間察覺。
侍應生的喊聲立刻驚擾了包廂裡的人,所有人都朝着門口看過來,靜言起初還沒有在意,但是當看到門外那個熟悉的人影時,卻猛地一震。
東窗事發,程奕楓自知自己躲是躲不過了,索性一把推開門衝了進去,拉住靜言的手腕便將她從那個男人身邊拽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向外走去。
所有人都朝着他們這裡看過來,特別是靜言剛纔陪着的那個男人,更是滿眼的警惕,微眯着眼打量着他們,似乎在猜測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程奕楓繃着臉拽着她向外走去,靜言拗不過他的蠻力,只好用力拖住他,壓低聲音道:“你這是幹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程奕楓怒目而視的瞪着她,咬牙道:“你是在幹什麼?陪酒嗎?孟靜言,你還想丟人丟到什麼時候?”
“我……”
靜言還想說什麼,程奕楓卻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拉住她便準備向外走。
一直坐在旁邊喝酒的一個男人見勢頭不對,臉色驟然一變,大聲喊道:“有條子!抓住他!”
那羣人大約是把程奕楓當成了警察,因此立刻驚呼起來,包廂裡的陪酒小姐們也紛紛作鳥獸散,捂着臉不敢擡頭。
有人衝上來想要鉗制住程奕楓,他眼尾有凌厲的光一掃而過,接着擡腿便是狠狠一踹,不偏不倚的踹在了那人的肚子上,那人立刻捂着肚子哀嚎着蹲在了地上。
其他人見他突然動起了手,更加堅定的認爲他就是警察,紛紛朝他撲了上來。
程奕楓見勢不對,眼尾掃過桌上的一瓶紅酒,立刻一把抄起來,用力砸掉瓶底,用層次不齊尖銳的玻璃尖指着他們的臉。
他的眼神堅毅而冷冽,微眯着眼,一字一句道:“你們聽好了,我不是警察,我來這裡只是爲了把這個女人帶走,其他的事我什麼都不想做,我知道你們不想把事情鬧大,我也不想惹事傷人。所以咱們大家還是各退一步,相安無事比較好,你們說呢?”
他手裡的酒瓶警告般的在那羣人臉上一一劃過,那些人面面相覷的看了看同伴,最後還是靜言開始陪着的那個男人最先發了話。
“放他們走!”
旁邊有人焦急的喊:“周哥!”
“聾了嗎?放他們走!”姓周的男人朝着站在程奕楓背後的人喊了一聲,用力使了個眼色。
既然這個男人說他不是警察,那麼他就勉強相信一次,他們在這裡進行的交易都是不能見人的,萬一要是一旦打起來真的招來了警察,那就得不償失了。
見姓周的男人態度堅決,他手下的人也紛紛低着頭退到了一邊。
程奕楓依然警惕而又戒備的舉着那個酒瓶,順手將靜言護在了身後,一邊向後退,一邊觀察着周圍的動向。
直到兩人終於退出了包廂,程奕楓將手裡的酒瓶一扔,拉起靜言的手便向外跑去,他們剛跑出了一段距離,方纔在包廂裡的那羣人便追了出來。
шшш◆ t t k a n◆ c ○
果不其然,道上的人就是道上的人,哪裡有什麼信譽可言。
程奕楓勾起脣角不屑的冷笑起來,拉着靜言的手跑的更快了。
“剛剛那兩個人呢?哪去了?!”
“應該在那邊!你們去那邊找,我們去西邊找!”
“記住,那個男人不重要,但是一定要把那個女的帶回來!”
周圍全都是人羣呼喝的聲音,緊張而又森冷,空氣中都流動着可怕的因子,彷彿有什麼東西一觸即發。
黑暗中,一個胡
同的角落裡,男人將女人抵在牆角,兩人的姿勢曖昧而親近,特別是在月光的映照下,兩人的姿態看上去就彷彿是在接吻的熱戀情侶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終於漸行漸遠,變得小了許多,直到全部離去。
察覺到那些人的離開,靜言一把推開了將自己按在牆角的男人,擡手便是狠狠的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在黑暗中炸裂開來,那樣惱怒的一個耳光,又響又亮,在只有月色的暗夜中顯得那樣清脆響亮。
程奕楓被這一巴掌打的偏過頭去,臉頰上霎時傳來了針扎一樣酥麻的疼痛感,他用力握了握拳頭,良久才轉過了頭,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女人道:“孟靜言,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
第一次,她沒有懼怕他兇狠陰佞的眼神,而是毫不畏懼的迎視着他,甚至還帶着怒火和憤慨。
她仰頭瞪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就這樣輕易跑出來,萬一出了事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後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倒是想問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程奕楓的臉頰上一陣陣的熱痛,他低頭冷冷盯着靜言,“瞧瞧你穿的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你應該穿的嗎?還有你剛剛在那個男人身邊在做什麼?孟靜言,什麼時候你變得連羞恥心都沒有了?孟家二小姐居然淪落爲了小姐,就算你不嫌丟人,也請你替你父母和你哥想一想!”
她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帶裙,裙子非常的暴露短小,修身的緊身款式將她姣好身姿一絲不差的暴露在了人們眼前,特別是因爲裙子太短,幾乎可以說是遮得住上面就遮不住下面,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更是無比誘惑。
一想到剛剛那個男人的鹹豬手就在她身上上下其手,他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
“上次你帶回家那個男人雖然我也瞧不上,但至少外表形象都還不錯,你看看你剛剛陪得那是什麼東西,腦滿腸肥,簡直就像是一頭豬!對這種男人也能看得上眼,孟靜言,你還真是豁的出去!”
靜言只是擡頭望着他,苦笑着問:“你以爲我真是在陪他?準備做他的女人?”
程奕楓冷嗤一聲,“難道不是?”
“就當做是吧。”她低下頭苦澀的扯了扯嘴角,搖頭道:“程奕楓,你真的是什麼都不懂。”
她說完便轉頭向着衚衕外面走去,程奕楓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那樣脆弱無依,想追上去卻還是忍住沒有動。
她既然都已經承認傍身於那樣的男人是要做他的女人,那他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那之後他們便當真沒有再說過什麼,就算在家裡面對面的遇到,靜言也會當他不存在一樣,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程奕楓倒是跟她說過話,她再一次穿成那樣出門的時候,他環着手臂站在她身後冷笑着說:“奉勸你一句,做事還是小心一點,別羊肉沒吃到還惹了一身臊,你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我是不會去救你的。”
他不是沒對她放過狠話,他以爲他這樣說,多少能讓她動容一些或者是改變一下,可是對於他的話,靜言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徑自離開。
她依舊早出晚歸,該做什麼做什麼,每天打扮得妖嬈嫵媚,噴很濃的香水,戴誇張的大耳環,就像是外面廉價的站街女。
而程奕楓也真的就當她是在自甘墮落,能說的他都說了,當事人都無動於衷,他再說什麼都是多說無益。
直到幾天後的一通電話,卻像是一道雷劈在了程奕楓頭上,將他打擊的潰不成軍。
那天他依然是在檢察院加班,晚上快十點的時候,他卻接到了一個電話,並且是來自於市局的。
對方在電話裡並沒有明確的說什麼,只是說有一名叫孟靜言的需要他來保釋。
他當時便有些震驚,甚至在趕往市局的路上,他都一直在猜測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或許是因爲她跟着那羣人自甘墮落被抓到了,又或許是她已經成爲了他們中的一份子。
一想到這些,程奕楓便對她充滿了失望。
交了錢,簽了字,便有警察帶着程奕楓去看守室接靜言。
路上他忍了再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對一旁的警察問道:“警官,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爲什麼會被抓?”
“誰說她是被抓了?”
那名警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程奕楓更加奇怪了,“那她爲什麼會進來?”
“噢,她是日報社的一個記者吧,好像是因爲要取證和收集資料,所以僞裝成了陪酒小姐,想要打入一個賣淫團伙的內部,跟她一起的還有日報社的其他兩個女記者,說來她年紀好像還是最小的,小姑娘還真有膽子。”警察賞識的笑了笑,又道:“不過也多虧了她們,不僅找到了證據,還在第一時間報了警,我們也能及時抓到那羣買淫團伙的頭目。”
警察說完轉頭看向他,問道:“你是那小姑娘的丈夫對吧?”
程奕楓完全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眼中滿是震驚和錯愕,僵直的點了點頭。
“那你可真是夠幸運的,能遇到這樣的姑娘,是你的福氣呢。”
警察說完便帶着她走到了看守室,將靜言帶了出來。
“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警察說完便先離開了,靜言看着站在面前的程奕楓,咬了咬脣,低聲道:“對不起,我沒有別人可以找了,所以不得不讓你來保釋。”
程奕楓仍然沉浸在方纔的震驚當中說不出話,只是這樣呆呆的看着她。
見他一言不發,靜言又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遞給他道:“這個給你,裡面有那羣賣淫團伙的犯罪證據,我知道你們檢察院也一直在找更有力的證據,這個給你,案子一定能勝訴。”
程奕楓看着她淡笑着的模樣,張了張嘴,只問出了一句話,“你……是爲了我才那樣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