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自昨天飄來的哀愁五十一(1)
我從小就忌醜如仇,小學三年級,班主任分配一個醜女孩與我同桌,我上第一堂課就用鋼筆在課桌上劃清了界線,爲這事,醜女孩告狀給班主任,班主任告狀給我老媽,我老媽就揍了我一頓,說我人小鬼大。我咬着牙沒有掉一滴眼淚,我想,不會爲一個醜女孩掉眼淚的。
長到初中的時候,喜歡上班裡的花兒:張靜雯。厚着臉皮寫了一個學期的小紙條。終於,在期末的時候,將我的小手拉上了她的小手。
一天,張靜雯十分羞澀地問我:“你看到沒有?”
我說:“看到什麼?”張靜雯紅着臉非要我猜。
我說:“真的不知道,看什麼?”
“口紅呀。”她終於自己招了,“我偷偷地用了我姐的口紅,抹了一點點,怎麼樣?好看吧?”
我睜大眼睛去看:“好象是有哦。”心想,口紅原來就是這樣的。
“說嘛,好不好看?”
“好看。”我說。其實,我覺得那顏色怪怪的,也許是她抹得太淡了。許多年之後,張靜雯告訴我,那是她第一次化妝,只是爲了讓我看看,化了妝的女孩是個什麼樣子。當然,許多年之後,我們也都長大了,因爲長大,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分手。就象花蕾盛開之後,每個花瓣都會自然分開一樣。
s院有好多美女。半數以上的美女,美得讓人骨頭酥。記得系裡有兩個女生,讓我難忘。
一個是高一屆的女生。終日微笑示人。齊肩的直,常常穿一件淡藍色的外套和黑色的薄呢裙。有時候,套一件畫了牛鬼蛇神的大號t恤,恰好就垂在圓韻的臀部,晃晃蕩蕩的。那年那月,還不知道“sx”這個詞,但感覺就是那麼回事。
一日,班裡一男生向一女生說起,不小心流了口水。女生很鄙夷地說:“有那麼誇張嗎?她就穿那幾身好看。程咬金三板斧。”
“那你也耍一板斧,試試。”男生說完就逃。女生氣得抓了畫筆在後面直追,非要在他背上畫個“王八蛋”不可。
另一個難忘的女生是我們班的,是我高中時的同學,她是隨做生意的父母從浙江來貴州的,和我一同考到了s院。我叫她“寶寶”,因爲她白而且豐滿,跟誰說話都撒嬌,人氣指數特旺。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我每次下午放學,看到她揹着書包匆匆離開教室,然後我也會跟出去看着她蹬着自行車離開學校大門,直到她的影子慢慢消失。因爲來自農村,我的普通話不標準,有一次眼巴巴地瞅着她往外走,我急之下傻傻地喊:“寶寶!寶寶!”大家聽着我對着她喊“抱抱”,於是眼球都轉向了我這邊。
“寶寶”突然擰過身子瞪着眼睛對我說:“你說什麼?抱抱?!”聲音很大,我想我是到了該找個洞鑽進去的時候了。
我急忙解釋:“不是這個意思,我在叫你。”
“叫我?叫我就要抱抱我嗎?!”她的眼圈溼了,很委屈的樣子。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臉都憋得通紅,像個豬肺子。
我們班有九大美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嗜好:睡懶覺。
有一天,僅有的九個男生都到齊了,而女生一個沒到。老師急了,指着我,因爲我坐最外面。說:“你,去叫她們。”
我一聽,立馬就呼吸急促,二話沒說,拔腿就往女生宿舍跑。
敲了門,開開一條小縫,是“寶寶”,頭亂亂的,睡眼蓬鬆,嚇我一跳。
後來,上了課,“寶寶”傳給我一張紙條,又嚇我一跳,上面畫着一把刀,寫着一行字:“我要殺了你。”我打了個冷戰。
中午,我畢恭畢敬地給她打了盒飯,這是我們班的江湖規矩,小心翼翼地問她:“你幹嘛要殺了我?”
“早晨,你來我宿舍叫我,你看見什麼了?”她朝我翻眼皮。
“就看見你了。”
“看見我什麼了?”
“看見你沒洗臉。”我說。我沒敢說,看見她臉上的雀斑和沒扣嚴實的睡衣。
她嘟着嘴,不說話,突然吧嗒掉下兩顆眼淚。
“別這樣,就我看過。”我說,忙遞給她我一個星期沒洗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