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阮馨如才悠悠轉醒,一睜眼就見到蕭然在身旁,正要說話,就覺得左臉頰又疼又辣,用手一摸,竟然腫了老高。心想,自己這下可真成了醜八怪了。
她本就自負美貌,又見蕭然不以爲然,心中惱恨才與他鬥嘴,乃至動手,此刻她臉上腫了老大一塊,肯定是不會好看的了,心頭泛起一陣酸楚,便哭了起來。
蕭然本來端坐在一旁運功,以“殘神篇”留了一部分心神來探查四周,聽得阮馨如轉醒過來後,竟然哭了起來,便趕緊收了功法,不耐煩地道:“你好歹也是一個明武品級的高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
“我就哭,就要哭,你管得着嗎。”阮馨如淚眼模糊,越發覺得自己的臉頰紅腫得厲害,只怕好一陣子也不能見人了,便哭得更厲害了,埋怨道:“嗚嗚……你這個狗賊,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我好歹也是女人,是你的二小姐,你下手就如此不分輕重,你還是不是男人,就知道在女人身上逞威風。”
她兀自說着氣話,也不知自己最後一句話“在女人身上逞威風”,含義頗深,頗有些打情罵俏的意味。
若是換做靈兒說這句話,蕭然必定抓得死死的,少不得調侃幾句。
但他實在心煩阮馨如,不願與討厭的人調笑,見她越發哭得厲害,大有哭上一整天的趨勢。心中好生煩悶,想自己這一生中最倒黴的,就是惹了這個潑辣無理的惡女人,便沒好氣地道:“你若是不想去掉臉上的腫塊,就繼續哭吧。我可沒心思看你哭了。”
他說着,就要起身離去。卻不料,阮馨如當即就止住了哭聲,雙手抹着淚珠,悠悠地道:“你當真可以去掉我臉上的腫塊?”
蕭然見她說哭就哭,說不哭就不哭的本事實在厲害,一時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道:“這腫塊是淤血堆積而成,只需將它散去了,自然就消失了,又不是什麼難事。”
阮馨如聽他說得在理,卻不知具體如此讓淤血消散,願聞其詳,不住抽噎地望着他。
“把臉伸過來。”蕭然不想多說話,對她的問題懶得回答,只以命令的口吻對她喊道。
卻沒想,阮馨如竟然不做反抗,乖巧地將左臉頰伸了過去。
其實,蕭然趁她昏睡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臉上的腫塊,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也覺得女子臉上腫了老大一塊,畢竟是難看了些。
他於心不忍,便思考了一陣,心中有了解救之法,卻不願意趁她昏睡的時候動手,免得到時候又被她抓住了把柄,定然說自己趁人之危什麼的,煩也煩死了。
是以,待得她醒來後,才故意沒好氣地爲她治療。
這臉上的腫塊的確如他所說,是淤血堆積而成,只需將它散去即可痊癒。
說得簡單,做起來卻極難,常人也不過是以內力輔助,可以加快痊癒,是絕對做不到立即就讓淤血盡散的效果。
蕭然因爲在南宮世家打造鍛鐵的時候,對“灌入內息”經驗豐富,尤其是內息進入事物中的變化掌握,已達到了“入微”的境界,對內息的控制鉅細無遺,便可以用內息將淤血一點點地拉扯出來,透過皮膚的毛孔散去。
阮馨如很是好奇蕭然會用什麼法子來治療自己,絲毫不在意男子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臉蛋兒上(當然,她臉上腫了老大一塊,除了痛,也無別的感覺),不一會兒就感覺到內息透了進去。
漸漸的,淤血便神奇地從臉頰上流了出來,腫塊漸漸地消散。
蕭然一面以內息將淤血逼迫出來,一面用另一隻手將她臉上的淤血拭擦掉,神色專注而富有男子氣概。
阮馨如偷偷見了,也不由得癡了,想他認真起來的模樣,真是好看……可就是太可惡了,竟然對自己一點兒也不留情面,哪有這樣打女人的男人嘛,可惡死了。
由於這是一個細緻活兒,蕭然需要全神留心內息的變化與控制,額上也滲出了汗珠,不住往下掉落,甚至落在他眼角處,也沒空去拭擦。
阮馨如見了,心道:“他爲我治傷,當真是一絲不苟。哼,本小姐念你有悔過之心,便搭把手幫幫你,免得你罵我惡女人。”
於是,阮馨如捲了衣袖,輕輕地爲蕭然拭擦汗水,尤其是他眼角旁溢出來的汗珠,生怕弄着了他的眼睛,全神貫注地,以指尖抵了衣袖的一角,蜻蜓點水般地,爲他拭擦去了浸入眼角的汗水。
只是片刻功夫,阮馨如自己也是香汗淋漓了。只是見到蕭然全神貫注爲自己療傷,就連自己用手指碰他眼角,也沒停下來,不知爲何心中欣慰,再次望着少年專注的模樣出了神。
良久,蕭然才呼出了一口氣,道:“淤血散去了。”
阮馨如聽他說話,才中懵懂中清醒過來,用手一摸,滿是血污,卻不再腫脹,臉上一陣清爽,不用看也知腫塊消散了。
此時,兩人不過治療一個小傷,都惹了一身的汗水。渾身黏糊糊得難受。
蕭然倒也罷了,疼痛尚且不怕,更不計較這身子的不自在,剛起身準備丟下阮馨如不理,卻再次被她一把抓住了手,以爲她又要做什麼,驚道:“你……”
話還沒出口,就聽她說道,“跟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蕭然聽她口氣中帶有喜悅,知她沒惡意,也不掙扎,只是心中埋怨,這惡女人果然蠻橫,動不動就來抓自己的手,下次可得放着這一點,抓多了,也不知會不會被她的白癡愚蠢給傳染了。
他心中埋怨,腳下卻不停,也想看看阮馨如說的“好地方”是怎麼個好法。
兩人一路施展輕功在林中穿梭,陽光點點從他們身上快速劃過,讓渾身是汗的兩人卻感覺不到悶熱,反而帶起的風落在身上,一陣清爽舒適。
走得許久,眼前豁然開朗,一池碧水,一方草地,一座小木屋,展現在了二人的眼前。
蕭然見此處雖然不大,卻極其寧靜舒暢,忍不住臉上多了幾分驚喜,四下不住張望,口中也嘆了出來,“果然好地方啊。”
阮馨如聽他讚歎,心中得意,正要誇讚幾句,說他好歹眼睛沒瞎,也算識貨。
卻沒料到,蕭然讚歎完後,又接了一句,“這樣的地方,若是能與靈兒一同小住就完美了。”
阮馨如臉上的笑容消散,沉了一張臉,不明白他爲何對那青樓女子念念不忘,忍不住詢問道:“你爲何偏生喜歡那種女人……”
她知道蕭然不喜歡有人辱罵靈兒,便不再稱靈兒爲“賤女人”,生怕再次惹他生氣。
蕭然見她不再辱罵,也不再生氣,只是沒什麼好口氣地道:“靈兒與我患難與共,對我也極好,是我的未婚妻,你不可再對她有任何侮辱,否則即便我自身名譽不要了,也會離開,更不會助你修煉了。”
“未婚妻?”阮馨如只聽得這三個字,之後的話就完全聽不見了,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難受異常,生怕他看了出來,強自鎮定地道:“那……那你們什麼時候完婚?”
“等完成了與你的賭約後,我就會回去與靈兒完婚。”
阮馨如見蕭然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着幸福與溫柔,這是從未對自己展現過的樣子,心中泛起一陣妒意,卻不敢發作,繼續忍耐了下去。
蕭然被這裡的簡單舒適的風景所吸引,兀自走到了碧水便,以手捧清水,感覺水溫涼爽宜人,恨不得跳進水中暢遊一番。便想問問阮馨如,這池水是否可以讓人洗浴游泳,水深幾何。
誰知,他剛一轉身,就見到人影撲來。
他本是蹲在池邊,人影又來得十分快,無論是輕功還是腳上功夫,都完全使不出來,被人影撲在了身上。
撲通兩聲,蕭然與人影均是落進了碧水池中。
蕭然從小就生活在叢林當中,從未下過水,自然也不會游泳。剛一落水,就把他嚇得不輕,以爲自己鐵定溺水了。探出頭就大喊,救命。
卻不料,池水並不深,蕭然雙腳踩實了後,發現不過自己的頸部深淺,立即爲剛纔那一聲“救命”感到羞愧,又聽得阮馨如也從水中探出了頭,笑得厲害,“哈哈,你一個大男人竟然不會游水,笑死我了……哈哈,不行了,剛纔你的傻樣子太好笑了……哈哈。”
蕭然被她嘲笑,臉上紅了一片,心道,“你這惡女人,全是你把我推進水中,才害我出醜的,竟然還嘲笑我。”
嘩啦一聲,蕭然拍打出水花,推向了阮馨如,想以水來堵住她的嘴。
這裡是阮馨如平日裡修煉的地方,從小就常在水中獨自玩樂,水上功夫不能說如魚似蛟,可也算得上是水中精靈。
她見蕭然拍起水花過來,嘻嘻一笑,便鑽進了水中,忽然從一旁探了出來,也是拍出了一股激流,射了蕭然一臉。
蕭然一面抹着臉上的水花,一面拍水反擊。
可他是第一次下水遊玩,手法拙略,拍出來的水,全部散亂成花,別說打不中她,即便打中了也沒用,就如雨點落在臉上一樣,毫無效果。
眼見阮馨如魚兒一般,在水中鑽來鑽去,不時以手掌推出水柱打在自己身上,只把蕭然急得如老牛喘氣,鼻子裡不住呼哧呼哧作響,偏生沒有任何辦法還擊,第一次嚐到了挫敗的感覺。
“咦,這是什麼?”阮馨如從水中鑽了起來,見到一絲鵝黃色的事物在水中飄蕩,便遊了過去。
“糟了,是秦姐的……”他水上功夫實在差勁,追趕不及,眼睜睜地見到那鵝黃色的肚兜被阮馨如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