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的下人都習慣早睡,剛睡下不久,就聽得阮馨如在院中肆無忌憚地高喊。雖然是睡眼朦朧中,不用細細分辨,也知道敢這樣高喊的女子,除了二小姐還能有誰?
紛紛翻身而起,穿了睡衣就開門而出,見到院中一臉怒意的二小姐,也不知她遭了什麼得罪,生怕遷怒自己,趕緊跪了一地。
“混賬,誰讓你們出來了,沒聽見我叫的是蕭然麼,都給我滾回去睡覺。”阮馨如見人跪了一地,看也不用看,就知道這當中沒有蕭然。
他要是給自己跪了,那可就是新鮮事了。
衆人不知二小姐今日發什麼火,那蕭然又是哪個倒黴蛋,總歸不是自己的事,聽得一聲“滾”,便如大赦,趕緊回房了,連燈火也不敢點,直接上牀以被子蓋了全身。
“該死,怎麼把她給忘了?”蕭然暗罵自己與她約定晚上陪她修煉,以她的急性子必然是等得受不了了,才跑來尋自己。被她這麼一鬧,他也從慾望中急流勇退,又是僥倖,又是失落,又是慌張……心情複雜,卻忘了秦樂還在自己懷中扭捏。
秦樂也怕被二小姐發現,自然不敢再留蕭然,趕緊推開了窗戶,輕聲道:“你快些從這裡出去,繞去前門。”見蕭然翻身上了窗,又深情地道:“蕭郎,我還等你……”
蕭然此時恢復了清醒,自不願再與她發生肌膚之親,可面對秦樂的款款深情,實在難以拒絕,便不作迴應,翻窗而出,悄悄繞去了前門。
“大半夜大呼小叫的幹嘛?”蕭然從院門口走來,沒好氣地道。
阮馨如見蕭然現身,先是一喜,然後心又沉了下去,喝道:“你說過晚上陪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蕭然一把捂住了她嘴巴,沉聲道:“我說二小姐啊,你好歹也是千金之軀,能不能不要當衆口無遮攔,什麼叫‘晚上陪你’?”
他見阮馨如眼睛睜得老大,嘴裡想說話卻是不能,不願輕饒了她,誰讓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繼續嘲諷道:“你不要臉,我還要呢。傳了出去,叫我怎麼做人?真是的,快些走吧。”
蕭然不容阮馨如反駁,飛身便鑽進了叢林。
阮馨如被他言語捉弄,氣得渾身發顫,卻無處可發泄,只能展開輕功,跟了上去,一路上都把氣撒在了四周的枝葉上,隨手抓扯着往後倒退而去的枝葉,狠命地又撕又抓。
到得練功的地方,阮馨如手裡已攥了不少枝葉,都被她大力抓扯成了黏糊一片,滿手枝液。
蕭然腦子裡還在回味之前秦姐春意盎然的畫面中,還記得臨走時,她說的繼續等自己。內心中矛盾之極,若是還有機會,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你這沒信用的無賴,說好在這裡等我的,怎麼還讓我去尋你?”阮馨如到池水邊洗手,一臉埋怨地道。
“奇怪了,明明是我去尋的你,怎麼變成你尋我了?”蕭然對着阮馨如,也不知爲什麼,說話總喜歡冷嘲熱諷,聽得她埋怨,反正也沒見着自己與秦樂一起,乾脆反過來說了。
“你胡說,我從日落便在這裡等你了,天黑你也沒來。”阮馨如喝聲中,頗有些委屈的意味,緩緩向他走近,想讓他瞧瞧自己爲了等他,等得小臉蛋也凍得紅了。
卻不料,剛一走進,就聞得蕭然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女人香。並且,這味道好生熟悉,忍不住疑惑地問:“你身上哪來的香味?”
蕭然心頭一驚,趕緊擡手聞了聞,不覺得哪裡有香味。但見阮馨如也湊近了使勁來嗅,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板着臉道:“你好歹也是二小姐,沒事在下人身上嗅來嗅去的樣子,很好看麼?”
阮馨如覺得他身上的味道的確很熟悉,一時之間卻不知在哪聞過,見蕭然板起臉,也不再計較,冷笑道:“本小姐體恤下人,不行麼?”
蕭然生怕她繼續追究,不再與她拌嘴,正色道:“今日你繼續全力發動內功,直到我睡醒爲止。”
蕭然說完,便不去理她,徑自側臥了下去,便在偷偷猛嗅身子,心裡也直打鼓,該死,我身上到底哪來的香味了?她是屬狗的麼,偏偏就她聞得到?
哼,阮馨如無奈,只得按照他所說,再次全力運轉了內功心法。衣衫髮絲隨身子散發出來的氣息,呼呼飄動。
這一次,阮馨如堅持的時間,比上一次有了一絲的進步,連她自己也有所察覺,否則也不會傻傻的透支全身內息。
當她內息消耗乾淨,整個人疲軟下來的時候,不用她喚蕭然。他就轉醒過來,道:“來吧,趁這個時候,若是能打中我,就算你過關。”
不出意外,阮馨如再次被蕭然一招敲暈。蕭然仍然以內息替她按摩身子,驅除透支內息後的副作用,期間沒半點別的心思,最後纔將她放回了木屋休息。
“你該出來了。”蕭然對着空處喊道。
片刻,阮裴便如鬼魅般現身了,手中依然提着長劍,嬉笑道:“臭小子,別裝作很厲害的樣子,其實你不知道我在附近吧?”
的確,蕭然依然感覺不到阮裴在旁偷窺,便笑了笑道:“若我說,只是隨口叫了一聲,你當真就出現了,你信嗎?”
“要是我不出來呢?”阮裴忍不住笑了。
“你不可能不出來的。”蕭然很有自信地道。
“年輕人可不要如此託大,老爺子我心情不好,偏不出來,諒你也尋不到我。”阮裴哼了一聲,自豪地道。
“的確。”蕭然無所謂地道:“若是那樣,我就正好轉身回木屋,陪二小姐一起休息好了,反正她也昏迷不醒,正好……”
“你敢!”阮裴怒意上涌,喝道。
蕭然沉了臉,“沒什麼不敢的,只是本少爺不稀罕。”
阮裴倒是知道,這小子替孫女兒按摩的時候,極其規矩,只以內息灌入她的四肢,並不做肌膚接觸,規矩得連他這個老人家都覺得,這小子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無論如何,阮裴實在有些不明白少年與孫女兒之間的關係,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有些複雜,冷笑道:“今日你可有把握將我的長劍折斷?”
“試試咯。”蕭然聳肩道。
“好。”
領域擴散!
蕭然的逆魔心法受到對方的領域影響,再次全力施展出來。
“圍棋要旨,不能只作小範圍考慮,要放眼大局。”
蕭然從圍棋中領悟到,若是要折斷對方的長劍,必須要全力以赴地戰鬥,以擊倒對方爲目的,否則自己是不可能觸碰到對方長劍的。
《絕殘刀典》因爲對方領域絕學的原因,徹底被封印。他一身的武功也只剩下了,“總訣式”與“多重勁”還能使用。
臨陣對戰,蕭然雙手成刀,使出了總訣式,所不同的是,卻在手臂中凝聚了“多重勁”,並且,後續的內勁,蘊含了《軒轅驚天訣》的爆發力。
阮裴見他故技重施,大感無趣,以長劍穿過他的掌影,往他右肋刺去。
按照昨日的經驗,蕭然必然會硬生生承受這一劍,然後再雙手去抓劍。
卻不料,今日蕭然卻側身躲開,本來勻速飛舞的雙掌,竟然忽然加速,猛地往阮裴胸口打去,來勢洶洶,讓人猝不及防。
阮裴大吃一驚,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將速度提升了兩倍有餘,只覺得眼前一花,來不及揮劍格擋,只能也如蕭然一般,硬生生地承受了他這一掌。
“好強的反震力啊。”
蕭然感到自己的手掌像打在了鋼鐵上一般,將自己的手掌震得發麻。
按照領域規則,兩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都被吸收掉一定的內息。
“好小子,果然有你的。”阮裴哼了一聲,卻震耳欲聾,顯示了他充沛的內息,剛纔那一下並沒有多少損失。
蕭然雖然得手,不敢做停留,自己的功力不如對方,全力發動內功的時間極端,必須速戰速決。
於是,他再次故技重施,雙手凝聚了多重勁,往對方撲去。
阮裴知他仗着護身心法,不怕自己手中的長劍,便將長劍翻轉,挑了少年脆弱的雙眼,一劍化兩劍,分刺他雙眼。
這一切都在蕭然的意料之中,雙手忽然加速,織出一片掌影大網,只要長劍刺來,便可拍中長劍。
阮裴見他如此託大,竟然不避不閃,只是以雙手抵擋,難道就不怕一個疏漏,長劍刺破雙眼?
饒是如此,阮裴也被對方織出了掌影大網驚了一下,覺得自己也沒有把握將長劍完好無損地穿透過去,只得趕緊回劍。
想趁蕭然來不及回氣之時,再取他下身,將他逼退。
可他萬萬想不到,蕭然的“逆魔心法”不與世俗功法相同,本就比常人的內功心法,根本就沒有“回氣”這一說,只需意念剛起,內息就毫無阻礙地運送到了身體各處。
更何況,蕭然還運用了《軒轅驚天訣》的爆發力,內息超快運轉,雙手比之前打中阮裴的一掌,速度又提升了一倍。
掌影模糊成了一片,搶在阮裴長劍前面,直取他額頭。
阮裴從未見過回氣如此迅猛的內功心法,顧不得逼退蕭然,趕緊身子往後仰,擡起另一隻手,憑着氣息的流動,判斷出了蕭然攻勢,猛地探出了自己的手掌。
碰的一聲悶響。
兩人手掌對碰在了一起,互相感受到了對方強勁的內力。
但畢竟蕭然是全力一擊,而阮裴是倉促應戰,卻只打了個平手,讓蕭然心中又是佩服,又不甘心。
趁着雙方受到反震力,手掌發麻,還未分開之際。蕭然“凝神篇”火力全開,瞬間就將全身的內息,以“多重勁”的方式,全數調用在了手掌之上。
呀~
隨着他齜牙大喝一聲,全身的功力聚集,如驚天駭浪,一層疊一層,一浪蓋一浪,往阮裴手掌上壓去。
“好哇……你是想拼了?”
阮裴渾然沒料到對方的內息竟然如此渾厚,發勁方式也呈現出了從未見過的“疊浪式”,與自己的“禮治訣”異曲同工,卻更偏重威猛力道。
這樣的驚駭功力,讓阮裴心中着實高興,想他一個少年,居然能把自己逼到這個份兒上,鼓催起了勁力,喝道:“老夫就陪你玩玩。”
隨着呼喝聲起,《至聖問天錄》中,後勁最強的“禮治訣”,在這個幾十年修爲的老者手上,全力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