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不理會衆人憤恨嫉妒的目光,自顧自地走到了測試官面前,問道:“濁武品級的石牌呢,給我吧。”
那測試官沒想到這少年還沒進城,就已受了這等侮辱了,竟然還要帶上一個最低微的石牌執意進城。便覺得驚異莫名,認真打量他,是否在說笑,還是頭腦發熱?
要知道,別說是石牌,就是帶上木牌,許多人進城以後也覺得低人一等,平日裡走路也不肯將頭擡得高一些,逢見大小事,都儘量避開。若是帶個石牌,豈不是連門也不好意思出了?
他見蕭然一臉認真,不似是在開玩笑,又見他神色淡定如常,更不似頭腦發熱,行衝動之舉,不由得打心眼兒佩服他的勇氣和定力,便在書桌裡找了找,當真找到了一塊石牌,遞了過去,好心地提醒道:“這牌子可一定得掛身上顯眼處,否則麻煩不小。”
其實這人心中卻也知道,這石牌掛與不掛,都會有麻煩。區別是,一個是守衛找麻煩,一個是城中的人找麻煩。至於這當中的麻煩孰大孰小,這就難說咯。
蕭然接過石牌,將它緊緊地栓在了腰上,再見腰帶上有專門佩戴此類牌子的凹槽,便又將石牌安置在凹槽當中,任何人,只要眼睛不瞎,第一眼見人臉,第二眼便能見到那塊顯眼的石牌。
“靈兒我們走。”蕭然道。
“嗯。”靈兒巴不得趕緊離開,點頭應允。
“哼,要不是這城規約束,這樣的狂妄而無知的傢伙,早死了一千遍了,他身邊的小妞也該換個像樣的主子了。”之前與蕭然衝突的大漢也早就對這個濁武品級的傢伙心存不滿了,見他徑自離開,便放開了喉嚨叫了起來道。
這一叫喊,衆人當中有好事者,立刻就明白了當中的含義,也附和道:“這樣的傢伙也陪有漂亮女人陪,真他媽的沒天理了。”然後對着測試臺同樣對靈兒側目的守衛道:“這天底下都知曉“尊武御道”,放在其他地方,碰上了這等不公平的事,早就有人做主,讓人公開決鬥了。你們這裡倒好,見了這等不平事還不聞不問,連個公平決鬥的機會也不給一個,豈不是讓人失望,讓天下人心寒。
向來好事者便練就了一副好口才,把如此卑鄙無恥的事情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言辭,彷彿蕭然當真是那十惡不赦之人,做下了滔天大罪,犯了衆怒似的。
靈兒聽得這些言語,自然知道當中的侮辱有多大,連她自己也咬緊了下脣,不讓心中的憤怒顯現出來,生怕蕭然會腦子發熱與人爭執,畢竟兩人也算是南宮世家的私逃之人,不易太過張揚,更何況是與人尋釁生事呢。
自打她跟隨蕭然的那一刻,便將自己交給了蕭然,生死鬥是他的人了,畢竟也希望自己能與蕭然平安一生,幸福到老,對這樣的事很是惶恐不安,生怕會行差踏錯,破壞了自己對幸福生活的追求。
靈兒見得蕭然忽然停下了腳步,並且站定了身子,立即花容失色,緊緊地挽着蕭然的手臂,慌忙道:“然哥,你可要冷靜啊,不要理這羣狗東西,我們走便是了,離他們遠一些,莫讓他們的聲音髒了咱們的耳朵。”
蕭然聽出了靈兒心中的擔心與惶恐,又見一旁的守衛紛紛將目光鎖定了這裡,心想:“若是自己與這些人鬧了事,自己倒也罷了,靈兒與自己一樣,孤苦無依,怕是要害了她。”
蕭然向來理智,仔細想了想當中的利弊,爲了靈兒着想,自己受些言語侮辱,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他畢竟是少年人,血氣方剛是免不了的,既然不能動手,這嘴反倒是可以想說什麼說什麼了。
聽得他們顧忌這裡“嚴禁私鬥”規矩,便也順着他們的話說,“你們也該慶幸這裡嚴禁私鬥,否則丟了命,去到閻王殿,還要侮辱閻王老人家的耳朵,牽連本公子,那可就冤枉得緊了。”
蕭然本來極少與人交流,纔不擅長口舌之爭,自從出了南宮世家,時常被靈兒那張巧嘴給說得啞口無言,爭論得多了,憑着他那絕世才華,沒幾日就學過去了,臨時發揮,倒是言語犀利,把那好事者罵得不知如何還口,只一個勁兒地生氣。
衆人見蕭然不但狂妄,而且口舌還利索。又紛紛張口大罵起來,那好事者趁機帶頭對着城門口的城守發難,將衆人的憤怒全集中在了“嚴禁私鬥”的規矩上。
這些人平日裡倒覺得這“嚴禁私鬥”的規矩是個好東西,至少能保護自己,現在卻是覺得這規矩甚是礙眼,甚至萬惡到了無以加復的地步,“破規矩”、“沒天理”、“有違‘尊武御道’”等等一通好罵。
那城守頭領在一旁觀看了多時,將大部分過程都看在眼裡,平日裡只爲人看守大門的他,早就膩了這門差事,難得見到如此有趣的事,其實也很是想看看好戲,卻不敢違抗這城中的規矩。
眼見衆人越發叫囂得厲害,怕引起城內的達官貴人不滿,便大聲喝道:“規矩就是規矩,誰要是再出言不遜,便是對阮城主不敬,我必讓他吃不了兜着走。若是不信,你們倒可以試試。”說着,大手一揮,便讓所有守衛紛紛拿了武器,圍攏了上去,將那些喧鬧的武者盡數包圍了起來。
蕭然見狀,思忖自己只是動動口,便收拾了一羣人,比打殺一番要輕鬆得多,想來這言語上的功夫須得好好磨練,這撫苑之都是文學聚集之地,正好讓自己學習一番,琢磨出其中的訣竅。
他對着那羣被包圍的人,冷笑了一聲,回頭見靈兒仍有些不安,便對她頑皮地笑了笑:“還是你深謀遠慮,惹事真的會倒大黴。在下可真是拜服了。”
靈兒噗嗤一笑,想到平日裡不善言語的他,無論是剛纔還是現在都有了不少變化,便嘟嘴道:“人家說男人一出了遠門,三天就會學壞,我瞧你呀,遲早要學壞的。”
蕭然一掃之前的頹廢,心情大好,見靈兒撒嬌的模樣很是可愛,便故意擺出一副迷惑的神色,道:“可我也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你不希望我壞,難道是不願意愛我?”
靈兒臉色又慌了,卻多了兩片緋紅,捶打着蕭然的胸口,“你壞死了,壞死了。”
她從未見過蕭然如此不正經,被他“輕薄”一番,覺得又是新鮮,又是刺激,便大了膽子在蕭然耳邊輕輕道:“今晚不如尋一個客棧,我倆好好兒地喝一杯……”
這話的含義,昨夜險些酒醉亂性的蕭然,可是再明白不過了,見靈兒如此大膽,臉上也兀自有了些微紅。
正在他心中掙扎是否接受這極具誘惑的要求的時候,卻聽得一人朗聲道:“從現在開始,這‘嚴禁私鬥’的規矩就作罷,我宣佈只要向城中守備處申請公平決鬥的人,可以在城外決鬥,不論生死,只論輸贏。”
一時間,衆人都歡呼了起來。
蕭然轉頭瞧去,見到一個身穿華服的年輕人,站在高臺處對着衆人宣佈後,也往自己這裡看來,眼中滿是惡毒與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