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這時宇文飄雪正好過來找白霓裳,人未到聲先到:“霓裳。”
琳心猛然間受了極大的驚嚇,匕首哐啷一聲掉到了地上,驚醒了剛剛入睡的白霓裳。她睜開眼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問道:“琳心,你這是幹什麼?”
此時宇文飄雪聽到異動,快速地趕到了牀前。
他目光犀利地打量着琳心青白而慌亂的臉,再睇到地上掉落的匕首,目光驟冷。作勢就要反手將琳心縛住,不想她先他一步撲到了白霓裳的懷中,聲淚俱下:“姑娘,我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怕會有人突然跑來害你。所以纔拿了一把匕首站在你的牀前,可是我真的好沒用,不過是拿着一把匕首手也直髮抖,結果方纔宇文公子過來喚了姑娘一聲,手裡的匕首就給掉到地上去了。”說罷又是一陣大哭,肩膀一聳一聳的,怯弱不堪得彷彿當真是受了好大的驚嚇。
這樣一番話,宇文飄雪冷眼聽着自是不信的,可偏偏白霓裳卻不疑有他。她好不憐惜地撫摩着琳心驚嚇出汗的頭,半是感動半是嘆息:“傻丫頭,哪裡就有這麼多人要來害我?況且,即便是有人真要對我不利,那你也不能這般莽撞地擋在前頭啊。你和畫扇不一樣,你不會武功,我斷不能讓你爲我白白送死。以後可不許再做這般傻氣的事情了,知道麼?”
埋在白霓裳懷裡哭了半響,因是不透氣,又哭得厲害,琳心的臉漲得通紅,淚珠子不斷淌落,她抽泣道:“不,琳心雖不會武功,可一樣願意爲姑娘做任何事情。包括捨棄這條性命。”
白霓裳感動得無以復加,抱緊她,“琳心,你……你放心,有我在一日,誰都不能傷你和畫扇一根毫髮。我們三個,誰都不會有事的。”
後來有人來傳膳,琳心遂擦了眼淚出去。她走後,白霓裳這才發現站在角落裡沉默的宇文飄雪,“阿牛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宇文飄雪緩緩擡頭,一雙眸
子又冷又亮,一字字道:“霓裳,你要小心這個叫琳心的丫頭。我覺得她有問題。”
白霓裳不以爲意,笑了笑:“你可不是太多心了麼?方纔你也看到了,這丫頭對我真是沒話說的忠心。我若疑她,未免太教人寒心了。”
宇文飄雪目光一凜,“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亦無絕對可信之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方纔我不是恰巧來找你,她的這把匕首很有可能已穿過你的心窩。”
白霓裳仍舊不信,淡淡一笑,“她跟在我身邊已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又是這般倚重她。她若要殺我,一早就有機會動手,何須等到今日?好了,阿牛哥哥,你就放心吧。這話從此別提了,若教琳心聽見,她定要難過半天的。”
宇文飄雪情知多說無益,倒也不再說話,只是心裡從此開始留意起琳心的一舉一動來。
這一住就是半個月,半個月裡上官熙華從未露過面,就連宋玉都沒了蹤影。而賀蘭貴妃早在十天前就已仙逝,據說景昶國國君十分鐘愛這位異族的貴妃,悲痛欲絕,不僅追封爲孝賢皇后,還安葬在帝陵,死後哀榮甚厚。
白霓裳等人待在瀟湘館裡,全無一絲外頭的消息,只是暗自擔心着上官熙華的情況。而瀟湘館裡的侍女與僕人顯然早已得了上諭,人人謹言慎行,並不敢多話。
黃昏向晚,暮色四合。陰沉沉的天空低垂着,莫名的給人一股壓抑感。白霓裳以手支頜坐在窗前發呆,想着已好些天沒法將信送到長安了,也不知那人是否在爲她焦心。
“千歌哥哥……”她低喃如夢囈,這些時日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卻又不敢想他。她將他藏得這樣好,藏得這樣深,彷彿是珍珠中間那顆小小的石粒。沒人知道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就連她自己亦不甚明瞭,只知道他是她唯一想過要許下生死契闊的人。她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默默地喜歡他了,而他卻未曾會將一個不甚起眼的
小丫頭放在眼裡,所以她只能努力學武,做離恨宮裡最優秀的殺手,如此他的目光纔會落在她的身上。當他的瞳孔裡映着她的影子,便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只是不曾奢望過,一直仰望的男子,終有一天他也會對她的這份癡念有所迴應。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輕叩門扉三聲,無人應答。門前站立的男子白衣勝雪,如蘭芝玉樹般清雅出塵,如畫的眉目沾染了些許風塵,漆眸卻煥發出熠熠如星的耀眼神采。那人站在門外,負手靜立,竟不再敲門。
四下裡光影漸收,紅牆青瓦間的世界寂然無聲,月季馥郁的花香飄散在空氣中,是愛情醉人的味道。
白霓裳在窗前坐了許久,天色已完全暗淡下來,屋子並沒有點燈。肚子輕微地叫了兩聲,白霓裳方回過神來。想着今晚畫扇與琳心也不知是跑去了哪裡,她不由得起身去喚人傳膳。不想剛推開門,整個人卻僵在了那兒。
那張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熟悉身影正站在她面前,依舊是眉目如畫,清雅如仙,嘴角噙着一縷淡淡的笑意,目光悠長,彷彿已等了她好久。他張開雙臂,含笑喚她:“白丫頭。”
白霓裳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全身所有的熱度都衝漲到了眼睛裡,又酸又痛,她這回是徹底清醒了。是他。是他。真的是他。她踉蹌着上前緊緊抱住他,淚流滿面,心底卻感覺是那樣的幸福,那樣的輕飄飄、如墜雲端。
上官熙華曾說過長安有人會來接她,可她想過了一萬種可能,卻沒敢猜那人是他。他是一國之君啊。居然會爲了她而以身涉險孤身到別國的帝都來。他怎麼敢這樣的冒險……
她仰起頭,半喜半怒:“你居然來了。你怎麼敢這樣的冒險?”
雲千歌微笑如沐春風,每一道笑紋裡都飽含着無悔的深情,“若是爲了旁的人,我自然不會來。只是爲了你,我才願意。白丫頭,我來了,來接你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