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了張口,眼淚止不住地滑落下來,想說的話說不出口,卻嚐到了嘴角苦澀的淚水,苦苦的、鹹鹹的,一直流到心底。她只是想要對他說一句簡單的“千歌哥哥,白丫頭回來了。”,爲何此刻卻顯得這般吃力與艱難?
十步之外,那個白衣勝雪的清雅男子含笑凝睇着她,溫潤如玉的眸子裡是一如從前的寵溺和溫柔,他遙遙地朝她伸出手,等着她如過去那般輕笑地撲入他的懷抱。
白霓裳站在原地卻是一動也不動,狠狠地抹去眼角的淚水,想要把眼前的人看得仔細一些,所有的癡迷而眷戀全都化作了這深深凝望。他朝她伸出的手和記憶中溫暖的懷抱對她來說充滿了誘惑,她好想跑過去抱一抱他,可是腳下卻像是灌了鉛般的沉重,她一個步子都邁不出去。不過一個月有餘不見,爲何她的心裡卻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滄桑感?他明明就在眼前,觸手可及。這麼近,卻又是那麼遠。
許是覺察出了白霓裳的異樣,雲千歌的表情漸轉淡漠,眸底的溫度一分一分冷卻,優雅地收回雙手,轉過身去,問道:“畫扇說,你找我有事?”
清絕冷傲的背影,公事公辦的語氣。
再也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白霓裳撲過去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雲千歌,哭得心魂欲碎,不住地嗚咽道:“千歌哥哥……千歌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要扔下我了?如果連你也不要我的話,白丫頭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呀。”
無奈地嘆息,轉身將哭得正傷心的女子圈入懷裡,輕柔地撫摸着她柔滑如綢的髮絲,安撫道:“胡說些什麼呢?你這丫頭就是想得太多。除非是你自己想要離開離恨宮,否則,這兒就永遠都是你的家。而我,也永遠都是你的千歌哥哥。”
仰起頭,淚痕闌干的臉上卻笑開了花,重複道:“是的,第一次遇見千歌哥哥的時候,你就對我說過只要我跟你走,從此就是你的人。”
提及往事,雲千歌的眼中劃過一絲複雜,隨即
淺笑如吟地拍了拍白霓裳的腦袋,關切道:“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還要不要緊。”
似是爲了讓他放心,白霓裳故作輕鬆地轉了幾個圈,笑道:“千歌哥哥,你看。完全沒有事了呢。”
白衣男子望着她,笑得溫柔而優雅。
頓了頓,白霓裳方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對了,千歌哥哥怎麼突然到南陌國來了呢?”
眸心處波瀾暗涌,道:“因爲事情有變。”
她再一追問道:“什麼事情有變?還有,爲什麼要命人抓走明若兮呢?她並沒有妨礙我取得龍鳳血玉啊。”
“劫走明若兮是……”說到這兒,他卻轉移了話題,“白丫頭,任務有變了,你必須在賜婚的聖旨下達之前拿到龍鳳血玉,越快越好。”
“可是千歌哥哥,爲什麼要在聖旨下達之前拿到那塊玉呢?我潛伏在納蘭容鈺的身邊那麼久,至今連那塊玉長什麼樣都沒有見過呢?”白霓裳滿臉的不解,心裡的疑問很多很多。
“因爲如果賜婚的聖旨下達了的話,燕國長公主慕容蝶衣就會撤消原來招選駙馬的昭示。”
白霓裳還是聽得一頭霧水,反問道:“那又怎樣?”
雲千歌輕聲一笑,看似雲淡風輕,實則銳意暗藏,語意悠長道:“如此,我便娶不到慕容蝶衣了。屆時,所有的計劃也將功虧一簣。”
“你,你要娶慕容蝶衣?”驚惶地後退幾步,顏如玉,血色失,眼底蓄滿了淚水,是心痛到了極點的神情。
那一剎那,雲千歌的心口似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掐了一把的生疼,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亦沒有解釋。
白霓裳搖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他的沉默是無話可說,還是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這個傻瓜?
頭垂得越發低了,語氣沉悶淡漠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她問道:“千歌哥哥,是不是從一開始,你讓我到南陌國來盜取龍鳳血玉就是爲了娶得慕容蝶衣?是不是,從
一開始,你就做好了要犧牲我的打算?”
雲千歌的表情淡淡的,聲音亦是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若我都答是,你又打算怎麼做?選擇……背叛我嗎?”
痛至極點,眼角竟是乾澀得沒有一滴淚,白霓裳跌在地上慘然一笑,擡頭問道:“若果真如此,你是不是會如對其他人一般……殺了我呢?”
這話明眼人一聽就知是賭氣,她只是在賭自己在雲千歌心裡究竟有幾分份量?她只是想聽到他的一句在乎而已啊。可她卻只等來了雲千歌的沉默,心裡的悲哀愈濃,不說話可就是默認了嗎?默認,她在他心中其實與一般人無異?
就在白霓裳快要絕望的時候,雲千歌卻開口說話了:“因爲你是白丫頭。”
白霓裳一躍而起,再度衝過去抱住了他,又哭又笑道:“千歌哥哥……千歌哥哥……”
一句看似簡單無奇的“因爲你是白丫頭”卻包涵了一切。
因爲你是白丫頭,所以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
因爲你是白丫頭,即便有一天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也不會殺你的。
因爲你是白丫頭,而白丫頭在我心中的地位與旁人是不同的。
因爲你是白丫頭。
……
雲千歌環着她,輕輕問一句:“現在,還怨我嗎?恨……我嗎?”
搖頭搖頭再搖頭,白霓裳泣不成聲道:“沒有,我從來也沒有怨恨過千歌哥哥啊。我只是傷心罷了。現在知道千歌哥哥是在乎我的,那麼,即便前方滿地荊棘,水深火熱,白丫頭亦不會退縮。此生傾盡我所有,只爲雲千歌一人。”
施行輕功一路趕回王府,衣袂倏忽,轉瞬即逝,足尖點地,輕推窗戶飛身躍入。待她落地的那一剎那,暗黑的屋內登時燈火通明起來。
白霓裳心底暗叫不妙,擡起頭來果然看到納蘭容鈺面色不鬱地坐在牀前等着她,而畫扇則被綁在椅子上,嘴裡塞滿了布條,嗚嗚鳴叫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