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你,四王爺?畫扇呢?你把她怎麼樣了?”白霓裳的眸子裡難掩驚訝。
納蘭容逸輕聲一笑,冷漠如冰,“如煙姑娘,不,或許本王應當改口稱呼你爲白姑娘。白姑娘,本王說過的。你是逃不掉的,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吧。”
白霓裳暗自苦笑,她一直以爲自己很聰明,可實際上她笨得要死。從前她是低估了納蘭容鈺,結果落入了他的陷阱,失去了清白。如今,她是低估了這位四王,害了畫扇,也害了大家。
“混賬。你以爲想拿下我們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霓裳別怕,我們和公子是不會讓他將你帶回去的。”步離上前擋在白霓裳的身前,聲色俱厲道。
環顧四周,白霓裳知道納蘭容逸的話沒有誇大,他們是逃不掉的。努力支撐着身子起來,她一步一步走到納蘭容逸面前,說道:“四王爺,我跟你回去,你放了他們,行嗎?”
“白丫頭(霓裳),不可以啊。”
抿脣微微一笑,她的目光最終落到雲千歌身上,深情無比地說道:“千歌哥哥,爲了你,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那一刻,納蘭容逸的心中都有些微微的震動。他拍了拍手,眸光愈冷,嘲諷道:“好令人感動的一番話啊。好,本王答應你。放他們走,你隨本王回去。”
“謝謝四王爺。”白霓裳真誠一笑,轉頭只對雲千歌說了一句:“大局爲重。我走了。”
納蘭容逸伸手拉她上馬,兩人共騎一馬緩緩離去。其間,白霓裳不時回頭招手示意雲千歌他們快走,直到那一抹清雅如月的白色身影再也看不見。
樹林內復又是一片漆黑,雲千歌佇立原地目送着白霓裳消失在視線裡,眸光冰冷而複雜,久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只見步離目光一沉,狠狠地擊中粗大的樹幹,憤然問道:“公子,你爲什麼要這麼對霓裳?爲什麼要和納蘭容鈺聯合起來欺騙她?”
是的。這一切都是雲千歌和納蘭容鈺精心策劃下的騙局。
那晚白霓裳的失貞,不過是一場順水推舟的好戲。今天的圍剿,亦只是雲千歌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包括,納蘭容逸能夠那麼快追上來,也是雲千歌給他留下了記號。
什麼是人心難測?這,就是人心難測。誰能想到心愛的男子會這般無情地將她推入陰謀的漩渦,任由她沉淪起伏、風雨飄搖?
而至於那失蹤的明若兮,則是連納蘭容鈺都不知道的秘密了。
月華凝露清霜冷灑遍枝頭,鳥過叢林輕啼一聲似水。木葉紛紛歸路,冷月猶照人歸。
寂靜的林蔭道間,但聞輕快的馬蹄聲“噠噠”響個不停,濺起黃塵陣陣,漫天飛舞。火把映得人人臉上紅燦生光,眸子裡卻難掩倦意。
月上中天,烏雲飄浮天際,明暗交替中,魅影森森。
“駕--”大叫一聲,納蘭容逸大力揚鞭策馬,一路上他跑得極快,不是歸心似箭,而是有意折騰坐在他前頭的女子。只聽懷中女子悶哼一聲,似是極痛苦的樣子。隨即身子癱軟地依靠在他胸前,竟是再無一點聲響,安靜得有些異常。
疑竇漸生,猛一勒住繮繩,俊馬嘶鳴一聲揚起前蹄停下。納蘭容逸不由得推了推懷中的女子,問道:“喂。白霓裳,你怎麼了?”
探身向前一看他驚了一大跳,只見白霓裳的心口處鮮血染染,而她臉色發青、雙眸緊閉,早已是痛暈了過去。顫抖了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好在,還有微弱的呼吸。納蘭容逸懸着的心悠悠落地,朝後方揚了揚手,當即有一名侍衛騎馬靠近,恭謹地問道:“四王爺有何吩咐?”
“你速速領着幾個人到附近的村莊裡僱一輛馬車,然後再請一個大夫過來。”納蘭容逸手法精準地點住了她胸口的穴位,阻止鮮血再度流出,一邊吩咐道。
“是,四王爺。”那名侍衛畢恭畢敬地應着,偷偷瞥了納蘭容逸和白霓裳一眼,暗自納悶四王爺爲何要救這名女刺客。回頭略一招手,隨即有幾名侍衛復跟了上來,幾人迅速地策馬疾奔而去。
“
落馬。原地休息一會兒。”舉起右手高喝一聲,納蘭容鈺瀟灑地縱身下馬,隨即小心翼翼地抱白霓裳下來,徑自走到一棵大樹下歇息。
衆侍衛們折騰了一天早已累得是精疲力盡,一得令可以休息,大家都忙不迭地下馬。有人靠着樹幹閉目小憩,有人在喝水喘息,也有人直接倒地就睡。
納蘭容逸取出身上的羊皮水囊正要喝水,忽見白霓裳的嘴脣乾澀枯槁,他認命地扶起白霓裳給她喂水。見有水珠滑出嘴角,他還抽出自己隨身的錦帕爲她擦拭,其狀親密得似是一對感情甚篤的情人。衆侍衛看在眼底,竊笑不已,皆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揣測白霓裳與兩位王爺之間的關係。
喝下幾口水後,白霓裳輕咳幾聲,悠悠轉醒。撐開沉重的眼簾,火把的光亮有些刺眼,她以手掩眼,待到慢慢移開手後,納蘭容逸俊雅的容顏隨即落入眼底,一雙黑沉如夜的眸子熠熠發光,隱有關切。
“你醒了?”她聽到他這般輕聲問道。
點了點頭,白霓裳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納蘭容逸的懷裡,她掙扎着想要起身,胸口處撕心裂肺的疼痛卻叫她動彈不得。
“啊--”許是牽動了傷口,她痛呼一聲,眉頭緊蹙,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白姑娘,你莫要亂動。小心傷口。”伸手按住了她,語氣竟是不加掩飾的關懷。
“爲什麼要管我?爲什麼,要救我?我傷了你的三哥,你不是應當更希望我死去的嗎?”不再亂動,擡起頭來看向他,目光銳利而悽迷,似是一隻迷途的小獸。
雲開霧散,明月皎皎,清輝一輪。
乳白色的月光透過樹影投落在女子清妍若芙蓉的臉頰上,氤氳出一層淡淡的光圈,如夢似幻。那雙曾經豔驚四座的動人明眸如今卻是乾枯沉寂如一口枯井,再無一絲生機與活力。眼角的憔悴似是深秋時節開敗了的花,凋零,蕭索,寂然,絕望。
端詳着她的眉眼,竟是認真得不能再認真的神色,他長嘆一聲道:“原來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