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怔怔不知神遊何處,只聽身旁的琳心興奮道:“姑娘,咱們也快找個好地方放燈吧。聽當地的老百姓說,護城河盡頭的一條分支可通往月老祠,而月老祠旁是扶蘇人奉若神物的三生石。若是你的蓮花燈能流到月老祠前,並被一個男子揀到。那麼這對男女就是彼此的有緣人,只要這對有情人在三生石畔叩拜天地,神明就會保佑他們這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白霓裳清冷一笑,喃喃自語:“三生石?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天若有情天亦老,當人世變換了滄桑,誰又能真的做到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曾經以爲會一生一世永不分離的人,轉眼間心期便隔天涯。曾經以爲天荒地老的愛情,原來不過是虛化一場。千歌,你遠在長安,我放這花燈又有何意義呢?
琳心疑惑着問:“姑娘,你怎麼了?”
白霓裳突然握住琳心的手,似乎十分迷惘,“琳心,你說我放這花燈,他真的能找到麼?”
琳心不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只得溫言安慰:“當然啦。扶蘇的百姓都說,上陽節放花燈定情向來是最靈驗的。”
“那麼,便去賭一賭吧。左右我自己也沒法決定,就讓老天代我決定好了。”
只是這一賭,如若今夜真有一名男子拾起了白霓裳的蓮花燈,並在月老祠與她相會。那麼遠在長安的雲千歌和遠在洛陽的納蘭容鈺等人無疑將被悄無聲息地三擲出局,再無翻身之地了。
只是,扶蘇的花燈定情,真有這麼靈驗麼?許是抱着這樣的好奇心,才一路牽引着白霓裳走到了她今世的有緣人面前。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白衣清冷男子跟在畫扇身後,一路擠過無數人的擦肩而過。當初在城門口會合的時候,畫扇提議四人分散開走,最後燈會散了再回到城門口集合。宇文飄雪本覺得不妥,奈何三個女子都同意了,三對一,他是不同意都不行。
望着前頭蹦蹦跳
跳的畫扇,宇文飄雪心底陡生一股無奈,忙喊她:“我說畫扇,你這是要帶我上哪兒呀?”
畫扇見白衣清冷男子落在自己身後,一臉無奈,忙回頭拉他,“快走。我今天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來幫你,你給我爭氣些。”
宇文飄雪素來不喜與女子太過親近,不由不動聲色地甩開她的手,漠然問:“幫我?你幫我什麼?你別害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畫扇氣結,跺腳,“你,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見男子仍是一臉漠然,畫扇不由再一跺腳,指着河的某一處,道:“看見那個地方沒有?就是那條護城河的分支,那兒可通往扶蘇的月老祠。今夜若是哪個女子的花燈能流到那兒去,並被一名男子揀到,那麼這對男女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有緣人。我現在就是要領着你到月老祠去。”
宇文飄雪寂然無瀾的眸光終於動了動,不復漠不關心,“你,你把我領到月老祠去做什麼?”
畫扇恨鐵不成鋼,罵道:“宇文飄雪,你是真呆了不成?我帶你到月老祠去,自然是希望你能揀到我家姑娘的花燈,撮合你二人。你每次總說你與我家姑娘今生是有緣無份,不敢奢求。可你努力過沒有?哪怕是隻有一次。現在我將這個機會送到你面前,你若是個敢愛敢恨、有擔當的好男子,你就給我到月老祠去爭取這一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枉費我和琳心的一片苦心。我家姑娘的花燈上題着李商隱的一句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喊完這一席話,那道白衣清冷的身影已如旋風般快速地向前跑去。忽然,他轉過身來,朝站在原地的女子喊出一句:“畫扇,多謝你。”
畫扇站在原地,孫悟空面具下的臉爬滿淚痕,不斷地朝他擺手,直到那道身影淹沒在人羣中,再也看不見。心裡默唸:但願苦心人天不負,但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話說無雙那日病發後匆匆回宮,竟吐血不止,他情知此
番病勢洶急,再不敢大意,當下喚來拜月教的四大護法爲他守陣,而他自己則閉關石室內運功療傷,一連十日不曾踏出半步。而宋玉護主心切,再也沒了兒女情長的心思,日夜守在昭華殿外寸步不離。
第十一日,石室的門轟然洞開,紫衣清貴公子在四大護法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
宋玉忙衝過去,哽咽不已,“公子,公子你怎麼樣了?”
四大護法小心翼翼地將無雙扶到牀上,而後首護法囑咐:“宋玉,公子此番舊疾發作得厲害,經此一役,怕是傷了元氣。公子這幾日將會昏睡不醒,我四人會在暗中保護公子,你這幾日亦得好生看顧着,知道了麼?”
宋玉點頭,“請首護法放心,宋玉曉得輕重緩急。”
無雙這一昏睡就是五天四夜,人事不醒。這幾日間,宋玉寸步不離地守在牀前侍奉,端水餵飯,擦拭身子,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第五天黃昏,牀榻上的清貴公子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手指亦在輕微地動彈,似有要甦醒的跡象。
宋玉正好端着洗臉水進來,見無雙的眼珠子在轉動,不由大喜,撲到牀邊問:“公子,公子你是要醒了麼?”
朦朧中,無雙彷彿聽見有人在不斷喊着自己,他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簾,眼前模糊不清的臉孔漸轉清晰,他微微一笑,雪顏蒼蒼,“玉兒,哭什麼?我,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宋玉的眼淚簌簌滑落,哭得越發厲害,“公子,公子你總算是醒了。”
無雙滿目恍惚地望着四周,問:“玉兒,我昏睡了多久?”
宋玉抽抽鼻子,用袖子擦去滿臉的淚水,答:“總,總有個四、五天了吧。”
無雙大驚,面色愈發雪白,“那也就是說,我有將近半個月沒出宮,沒去過月華別築了?”
那日他匆匆離去,又是在那般微妙的情形,連着半個月沒去看望她,她素來心思重,只怕又該胡思亂想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