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裳不禁心想:這一次,再也不會能有人來阻攔和破壞她的幸福了吧。
那股心底若隱若現的不安,也許只是她在出嫁前的慌亂所至,不過是錯覺罷了。並不會真的有事,不會有事的。
辦完了畫扇與宋玉的喜事以後,接下來的頭等大事便是醫治無雙身上的傷了。
白霓裳至今也不知道,宇文飄雪究竟是要用什麼辦法來醫治無雙身上的毒性,他只是告訴她,他能治,其他的一概不肯透露,亦不許她多問。
因了宇文飄雪說要尋一處安靜無人的密室來替無雙治療,是以無雙提議可到他昔日閉關常用的石室去。
這日白霓裳等人送了無雙和宇文飄雪到石室的門口,依依不捨。她望了望無雙,隨即移到宇文飄雪面前,懇切地說:“阿牛哥哥,子瞻就拜託給你了。請你一定要盡力醫治好他。”
宇文飄雪的眸光深邃幽沉,定定望她半響,彷彿是想將她的眉目深深刻在心裡一般。蒼白的面容徐徐綻出一縷微笑,“無名,你放心。七日後,我必定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夫君。”
宋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宇文飄雪重重叩首,聲音暗含一絲:“宇文公子,宋玉代公子謝過你的大恩大德了。”
宇文飄雪望了面容淡定的紫衣公子一眼,心下了然,隨即側頭與他說了一句:“時候不早了,無雙公子,我們進去吧。”
無雙淡淡頷首,“好。月兒,我們進去了。”
白霓裳含淚點頭,滿心不捨地鬆開了握着他的手。
一襲白衣的清冷男子轉動石室開關,回頭淡淡地望着在場衆人,最後目光停留在眼角瑩然的白霓裳身上,再一深深凝望,眼眸似乎有淚光閃動,還來不及看清,他已轉身大步踏入石室。
身後是白霓裳哽咽的大喊:“子瞻,阿牛哥哥,我在一直守在外面,等着七日後你們平安無事地出來。”
白衣清冷男子的背影一僵,隨
即大步向前,石室的門在身後轟然闔上。這一次,他沒有迴應白霓裳,也無力去做出她想要的回答。因爲他很清楚,進去的兩個人中,七日後,只有一個人能活着走出來。而他,早已把活的希望留給了無雙。
“我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千年玄冰玉牀,居然是在你手裡?”
學醫者對於各種靈丹妙藥、傳世醫書以及療傷聖物都有着一股近乎執拗的嚮往,也莫怪宇文飄雪會在看見這張千年玄冰玉牀時會如此激動。
無雙淡淡一笑,極自然地說了一句:“既然宇文兄喜歡,無雙自當割愛相送。”
宇文飄雪的手輕輕地撫着那張玄冰玉牀,眸光溫柔地彷彿是在看着心愛的情人,面色微黯,“不必了。此生……我怕是用不上它了。還是你留着吧。與其落入宵小手裡,我倒寧願是落在你手中。”
“宇文兄。”無雙喚了一聲,自覺方纔失言,忽而鄭重地斂衽下跪。
宇文飄雪回頭瞧見大驚,“無雙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無雙望着他,情真意切地說道:“方纔在月兒面前,因着你不願教她知道,我倒不好謝你。如今此處只有你我二人,還請宇文兄務必要受我一拜。無雙此生俯仰於天地間,向來光明磊落,清傲於世,除父母雙親外,再不曾跪過任何人。然則此番承蒙宇文兄捨身相救,如此恩情重於泰山,無雙無以爲報,唯有請宇文兄受我一拜,聊表謝意。”
無雙說得無比懇切,宇文飄雪倒不好再扶他,只得受了他這一拜,淡淡道:“其實你無須如此。你很清楚,我會這麼做都是爲了她。你若當真謝我,就請你日後好好善待她。她這一生吃了許多的苦,受了無數委屈,你既決定娶她,就須得憐她、疼她、愛她,包容她的過去,諒解她的難處。她日後若是不是,也請你多加包容,萬不能欺她、罵她。你若是膽敢做出教她傷心的事情,宇文飄雪縱然死了,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你。”
無雙斂容正色
,目光灼灼,“請宇文兄放心,我日後必定會憐惜她比珍重自己的生命更甚。我無雙以我故去的母妃亡靈向你起誓,天崩地裂,我亦絕不負她。”
宇文飄雪的眼中不由滴下幾滴淚,忙扶起地上的無雙,欣慰地說:“好好好,她有你照顧着,我便再無牽掛了。只是無雙,你我心裡都清楚,她的心裡仍念着雲千歌。這一點,無論如何請你多給她一些時間。過去的終究會成爲過去,她日後要陪伴的人是你,她的未來也是你。我這麼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無雙亦忍不住淚盈於眶,“宇文大哥,我替月兒真心實意地謝過你。謝謝你爲她這般考慮周全、殫盡絕思。你放心,我絕不會因了雲千歌的事,日後與她生出嫌隙。我一定……一定會耐心等待她忘記雲千歌的那一天。”
“好,好。能聽你如此說,宇文飄雪……此生餘願足矣。”
第一日,宇文飄雪用銀針打通無雙的各處經脈,開始運功爲他將潛伏在他體內多年的毒素全都逼到血液裡去。
不想這六年來,無雙體內所中的毒素已深入骨髓,且每樣皆是當世罕有的劇毒,韌性之強大大超出宇文飄雪的預料。饒是銀針扎穴,又有宇文飄雪這樣的高手從旁運功逼毒,這一過程仍舊艱辛無比。只見宇文飄雪的額頭不斷沁出細密的汗珠,臉龐不時籠罩着各色的詭異光圈,面目猙獰扭曲着,看上去十分駭人。
而無雙的情況看上去亦不甚樂觀,他的身體在宇文飄雪源源不斷輸入的強大內力下宛若被分筋錯骨般扭曲着,眉峰緊蹙,俊秀的面龐滿是隱忍的痛苦。他的周身氤氳着一圈淡淡的黑雲,髮絲飛舞,煞氣深重。
一連五日,宇文飄雪不眠不休地運功爲無雙逼毒,那雙素來清冷淡漠的黑眸赤紅如火,流溢着瘋狂的神色。看得出來,他早已是下定決心,即便是豁出這條性命也要救活無雙了。
那日屋中,閉關數日的宇文飄雪突然派人去請無雙來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