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雪張口欲答，卻被雲戀霓暗掐了一把，由她代答道：“我叫小霓，妹妹名喚雪兒。今日能結識綿綿姑娘，也算是有緣。現如今我姐妹二人遇上了一件難事，不知綿綿姑娘可願意相助？”
夜色如水墨般渲染天際，流雲淡掃，星辰閃爍，熠熠流輝。巷子裡不時傳來看夜人的打更聲，一下又一下，低沉回縈在街道上。
三更了，念雪心中透亮，躍起，輕手輕腳地下牀穿衣。戴好佩劍，換好夜行衣後，蒙了面便推門走出。
還沒走幾步，身後一道清影掠風，玉臂一伸，有人將她攔在了轉角。那人輕聲問：“念雪，你這是要去哪兒？”
上官念雪忙後退避過，虛晃一招，想往另一方向走。不想那人窮追不捨，竟飛身又擋在了她的面前，念雪不由氣餒，扯下面巾，露出一張絕世花顏，帶了幾分懇求道：“戀霓姐姐，你知道我要去哪兒，你就當沒見到，讓我去好麼？”
雲戀霓死死抓住她的手，堅持道：“不成，你江湖經驗尚淺，一個人去太危險了。你若真有去，我陪你一起去。”
女子如花兒般年輕的臉龐卻滿是倔強，搖了搖頭，“戀霓姐姐，我不會有危險。光是憑着我這張與娘神似的臉，他們也不會爲難我。你卻不同，你是白帝的女兒，你爹爹與納蘭家上一代有着那樣複雜的糾葛，若你與我同去，只怕才真的會有危險。”
雲戀霓知她所言不虛，卻仍舊道：“可你是我帶出門的，無論生死，我都要保護你不受一絲傷害。”
念雪心中感動不已，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戀霓姐姐，你待念雪真好。可是，念雪不是一個小孩子了，我不能總躲在爹孃，哥哥和你的羽翼下生活，我也想要學會獨立地去承擔，我也想要很快地成長起來。戀霓姐姐，你能理解我的，對麼？你答應我，讓我一個人去。我保證，必定毫髮無傷地回來。我江湖經驗雖淺，武功卻不弱。我是無雙公子和月神的女兒，一般人奈何不了我
。”
說起自己名滿江湖的雙親時，念雪的眼中滿是驕傲之色，嘴角微揚含笑。
雲戀霓有些被說動，卻仍是不肯，“可是……”
念雪知道自己已說動了她，忙繼續道：“沒有可是，戀霓姐姐，念雪答應你的事情，絕對不會食言，你相信我。”
許久，雲戀霓方緩緩點頭，“若是一個時辰之後你還不回來，我就和步叔叔去找你。”
念雪忙點頭，笑靨如花，“好，一言爲定。”
言罷，幾個起落，上官念雪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下。
雲戀霓輕聲嘆氣，回頭不意卻撞見了不時何時站在房間門口的步離，她愕然喊：“步叔叔，我……”
步離擺手，望着外頭黯淡的月色，輕聲道：“小主子無需解釋什麼。念雪年紀雖幼，人卻很聰明。況且她有一句話說得很對，無論那人多麼位高權重，只要憑着那張與她娘相似的臉，納蘭家的人也絕不會爲難她分毫。這，便是所謂的‘愛屋及屋’啊。”
雲戀霓沉默着臉，目光之中似有幾分憂傷，只停留了一會兒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念歌，我來了。與君近在咫尺，不想卻是如隔天涯，相見一面竟是那樣的難啊。
望月塔地處洛陽城郊，地勢低平，塔勢卻極高峻，人站在高處往往可俯瞰四周一切。加之此處乃是納蘭容鈺的修行之地，暗卡侍衛一定不少，若有一絲風吹草動，莫說進去，怕是插翅也難飛。
上官念雪遠遠觀望，心裡已有了幾分思量。齊聚丹田，足尖輕點地，人已如飛燕般飛射而出，快如閃電。
望月塔上，男子一身佛衣靜立臨風，昔日那雙魅若桃花的鳳眸已是平靜如水。目光一閃，他輕揚手，已有人恭謹入內問：“主子有何吩咐？”
“有客來訪，扯下塔內一切關卡，放人上來。”
“這……主子，來人不知是敵是友，如此貿然放他進來，只怕會傷着了主
子。”
納蘭容鈺輕聲一嘆，“無妨。貧僧雖出了家，可功夫卻沒撂下，尋常的還是能對付一二的。再說，這世間能傷我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末了那一句，納蘭容鈺說得極輕，是以旁人也聽不真切，只嘆氣着退下。
一路行來，俱是暢通無阻，竟沒一個人出來攔她，上官念雪心中暗暗稱奇，但也情知即便前頭是龍潭虎穴，她也唯有義無反顧前行。爲了念歌，也是爲了雲戀霓。也許，她能爲這對有情人爭取到唯一的希望。
來到塔下，掌風霍霍，推開了一扇窗，念雪沒有半分遲疑，飛身躍入，而後和上窗戶。
塔內漆黑一片，很是安靜，可安靜中卻透着幾分不尋常。念雪的手心裡俱是汗水，怕暴露行蹤，卻也不敢點燃懷裡的火摺子，只得強自大着膽子登上臺階。
突然，室內燭光大亮，有人持着火把從四面八方圍來。念雪警覺地回身，望着來人，冷冷盯着他們，隨時做好拔劍的準備。
不想後頭卻走出一人，長相粗獷，卻極恭敬道：“這位公子莫慌，我家主人塔上有請。”
念雪卻不肯信他，拔劍問：“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前來相迎的是納蘭容鈺昔日的部下李將軍，聽清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李將軍吃了一驚，忙道：“你是姑娘家？”
念雪思量一番，遂決定鋌而走險，目光直直問：“我問你，你可認識白霓裳？”
若說方纔只是吃了一驚，如今聽她這般問卻是震驚非常了。
不待李將軍回答，念雪卻聽聞身後傳來低沉的男音，她甚至不知道那個一身佛衣的俊美僧人是合適走近自己的。
“姑娘爲何有此一問？莫非姑娘白霓裳有什麼淵源不成……”
念雪轉身，扯下面紗，露出那張讓某人魂牽夢縈了數十載的熟悉面容，她笑着喚：“納蘭伯伯，我是白霓裳的女兒，我叫上官念雪，能和您談一談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