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一哼，打斷他：“不，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納蘭容鈺，爲了明若蘭，你當真是用心良苦啊。先是趁機向皇帝獻計讓燕國出兵援助平亂，爾後以千歌哥哥的性命威脅我，目的不過是爲了刺激我，讓我進宮去求皇帝隨你出征。而，若要求得皇帝首肯，那麼我就必須設法打消皇帝心裡的疑慮。包括，他對你是否忠心的顧忌，以及對你和皇后那段往事的芥蒂。而我，不過是是平衡你三人關係的一枚棋子罷了。”
“白兒，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納蘭容鈺痛苦地抱頭低呼。
“哼，你怕了麼？怎麼你能做，卻不許人說出來？你故意在人前擺出一副萬般寵愛我的樣子，讓大家都知道你納蘭容鈺待我情深似海。我喝了毒藥，不正好可以向皇帝證明你我的‘情比金堅’？如此，他便會相信你不會對皇后餘情未了，更相信你不會背叛他。因爲，你一旦背叛了他，我必死無疑。可是，他錯了呢。你愛的人可不是我，我的死活又與你何干呢？你過去總口口聲聲說雲千歌利用了我，他狠心。那麼你呢？你比之他，又有何區別？”越說到最後，越接近真相，心便越痛，何時淚流滿面竟不自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變得這麼在意納蘭容鈺了呢？
“白兒，對不起。但我對你，的確是真心的，請你相信我。”
仔細想想，他和雲千歌何其相似。他們都爲了權勢，爲了別的女子而利用了白霓裳，乃至傷了她的心。是啊。他其實和雲千歌一樣的狠心。
躲開他的手，譏諷一笑：“這樣的‘真心’還是留給別人吧。白霓裳委實消受不起。我的心太渺小，裝下了一個他，便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了。而且，無論你怎麼看，我從來都不覺得他有利用過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最後送你一段話，同樣的話我還曾送給你那位皇兄。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齊者，先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納蘭容鈺，你好自爲
之吧。”
寂夜沉如水，寒露漫漫，清輝一輪。
如潑墨般深沉的夜空中倏忽綻放起一道淡紫色的焰火，瞬間點燃了浩瀚沉靜的蒼穹。
白霓裳被焰火燃放的聲音驚醒，看到天空中的紫焰，失聲喊道：“是紫焰？千歌哥哥來了。他來救我來了。呵……”
喜極而泣的同時，飛快地從懷裡掏出一枚焰火拋向空中，又一朵美麗的紫色焰火綻放在黑夜裡，與方纔的焰火遙相呼應。
那一刻，恍惚教人想起了一則傳說。那個關於牛郎與織女的美麗傳說。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白霓裳，你與雲千歌，還真是情深意篤呀。”男子深情吟哦，微揚的嘴角卻夾着一絲嘲弄，抑或，還有幾分嫉妒。
怔鬆片刻，白霓裳的眼中蒙上些許受傷，幾度啓齒，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山谷上，宛若天人般的白衣男子迎風而立，眉目如畫，清輝勝月。身後跟着數十幾名黑衣蒙面人。
“月神在下面，出發，下去救人。”清越如風的聲音裡透着如鋼鐵般的堅毅，那一泓如深潭般幽遠的漆眸，在得知她身陷險境之後，終於不再是波瀾不驚。
身後的人烏壓壓地跪了一地，苦勸道：“公子，宮主有命此行務必要保護好您，斷不能讓您有一絲一毫的損失。如今下面情況不明，您不能親身涉險，還是讓屬下等下去營救月神吧。”
漆眸驟冷，斬釘截鐵道：“本公子向來言出必行，爾等不必再勸。否則，統統以宮規處置。”
衆人面色一凜，垂首肅然答道：“是，屬下遵命。”
溼潤的夜風揚起男子如雪的衣帶，簌簌作響，他昂首望月，暗道：白丫頭，千歌哥哥來了。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扔下你。
因了此行所帶之人皆是離恨宮的好手，個個武功高強，是以下去的時候倒也還算順利。
“公子，小
心。”步離舉着火把寸步不離雲千歌左右，一面打探着四周的地形。
“白丫頭，白丫頭，你在哪兒？我尋你來了，你在哪兒呀？”
“霓裳，你怎麼樣了？快答應我們一聲啊。”
“月神，你在哪兒呀？月神，公子帶人救你來了。”
……
聽見了衆人的呼喚，白霓裳心下一喜，纔剛勉強扶着樹幹站起身來，卻頓在了原地。她的脖頸上擱着一把劍，而劍的另一頭，是納蘭容鈺冷漠的側臉。
“白兒，便是死了，你也只能是我納蘭容鈺的人。休想再回到雲千歌的身邊去。”
心口隱隱作疼，她顫聲問他：“若我非要回到他的身邊，你是不是便要殺了我？”
鳳眸幽冷如冰，緩緩道：“白兒，你別逼我。”
“我逼你？到底是我在逼你，還是你在逼我？”冷然一笑，心下愈發堅定，“納蘭容鈺，你聽好了。即便他的身邊是刀山火海、萬丈深淵，我也會義無反顧地奔過去。因爲，我愛他。”
握劍的手不住顫抖，那鳳眸閃過一絲晶亮，別過臉去，再不看她。
“你走。走了以後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白霓裳道了句“多謝”，果真轉身就走。
“等等。”
停下腳步，卻並沒有回頭，“王爺還有什麼事？”
沉默了一下，他問出了心底隱忍已久的話：“在你心裡，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在意我？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一點點。
飲下嘴角那滴苦澀的淚，心裡百轉千回，唯有一句：“鈺，對不住。白霓裳心裡只有雲千歌一人，從來都沒有變過。”
“白丫頭……”
聞聲擡頭，前方不遠處，赫然站着教她魂牽夢縈了無數個日夜的白衣少年。那抹冰淨玉致的身影，衣袂如雪，宛若天人的玉顏上綻着淺淺的笑，凝睇着她的目光纏綿而渺遠，蘊着淡淡的感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