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開始豔陽天, 過了中午突然就變天了,外面陰沉沉的烏雲一大片,偶爾悶了幾個響雷, 動靜還挺大。
祁硯已經很久沒生病了, 結果這莫名其妙的發個燒, 居然硬是過了兩三天才退下去。
祁母也做到了, 這幾天果然沒讓那人來他面前礙眼。
那人估計這回是真的聽進去了, 這幾天這老老實實待在屋裡哪裡都沒去,更別說算計着出門賭牌什麼了。
這幾天沒退燒,連飯都是祁母做好了之後給他盛個小碗端進去慢慢吃的, 直到今天體溫正常了,勁這恢復的差不多了, 他纔出了房間。
走到飯桌邊邊上, 還隱忍不住咳了幾聲出來。
“哎呀, 這怎麼還咳起來了呢!”祁母急得直拍大腿。
祁山也難得的彆扭起來:“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他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菜, 平靜道:“過幾天我走了之後,你要是還能跟這兩天一樣安生,我肯定可以健健康康的。”
祁山吃了噎,卻又反駁不了。
只能點頭保證:“不去了不去了,我肯定不去了。”
他就是再有那個癮, 家裡這現在可還欠了五萬塊錢的外債呢, 怎麼着他也不敢再出去了。
一時間, 飯桌上就安靜了。
但是祁母有話想問:“小硯啊, 你, 跟我們說說,你那些錢……”是從哪借來的?
後面那半句話沒說出來, 但是他已經懂了。
不過他也沒打算瞞着,索性坦白了:“是唐校長,是他借的。”
祁母:“唐校長真是個好人啊……”
祁硯擡了擡眼:“這還得感謝你們給了校長這個機會。”
祁山剛準備好的恭維話悶在了喉嚨裡。
他最近越來越害怕自己這個兒子了。
以前雖然話少,但是多少對他還能有點尊重。
現在……
祁母輕輕咳了咳,拿出準備好的銀行卡遞過去:“這裡有兩萬塊,你拿去先還給唐校長吧。”
祁硯掀了掀眼皮,看到了祁山眼裡的驚詫,把卡推回去:“不用,我們已經說好了,那錢我來還。”
“什麼?”祁母愁眉雙鎖:“你哪裡有錢可以還,聽話先把這個還給人家,剩下的媽來想辦法。”
他把筷子一放:“你能想什麼辦法出來?”
他與她直視:“我跟唐校長已經說好了,等我拿了獎學金慢慢還,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其實並沒有。
但是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這麼做了,只不過這話他不打算告訴他們。
祁母誒了一聲還想繼續說什麼,他已經起身準備回房間了,徒留一個背影讓她眼巴巴的看着卻說不出話來。
手背突然被人拍了拍,她低頭看,是祁山。
他的眼裡閃着賊兮兮的亮光:“兩萬塊?我們已經存了兩萬塊了?!”
說着,他伸手就想去抓那張銀行卡。
右手直接拍了過去,把他不老實的手打掉,擺在桌面上的銀行卡被她收回去藏進裡衣的口袋裡,嚴嚴實實。
她警惕的望着祁山:“你休想打這錢的注意。”
他收回手,打着馬哈哈:“你看看你,想哪兒去了都……”
雖然,他確實有點惦記這個錢。
不過那五萬塊錢的事情還沒解決完,他還沒糊塗到那種地步,這錢暫時碰不得。
他往祁硯房間的方向瞟了兩眼,低頭小聲問:“小硯跟他們學校那個什麼校長很熟嗎?”
五萬塊錢說借就借了。
還沒聽說過誰家的校長能好心到這個程度的。
祁母瞪瞪的怒視他:“你能不能有個做父親的樣子?”
他那肚子就那麼大點,花花腸子能扯多長她再清楚不過了,都不用他中規中矩的放屁,她都明白他在打着什麼念頭。
祁山閉了嘴,老老實實的吃飯,不提了。
這一折騰就是好幾天,等他狀態完全恢復了,已經立了春。
鑑於祁山最近一直乖乖待在家裡哪裡都沒去,還沒抱怨過什麼,立春過後,祁硯就去店裡復工了。
炎夏和寒冬,是最極端的天氣。
也是生命最脆弱的時候。
無論是哪一年,死在炎夏或者寒冬季節裡的生命們,總比特別的多,今年也不例外。
他進門時,剛好撞上了新客人。
那是一個穿着校服的男孩子,看着年紀應該還在上初中的樣子,懷裡抱着一個紙箱子,一直垂着頭情緒消沉。
跟在他後面的男人應該是他的父親,約摸着也就三十五六歲,腦袋兩邊的頭髮稍微少了點,眉毛黝黑又平整,進了店門後,就一直盯着兒子懷裡的紙箱子,繃着臉。
父子倆正在前臺登記信息。
沈長安搭了他的肩膀,歪頭興致道:“我猜,這孩子的父親對他們家寵物沒什麼感情。”
不然幹嘛用那種眼神盯着箱子不放?
估計是他兒子非要把它送過來,他拗不過才一起跟過來的。
他朝着祁硯揚揚下巴:“你呢,你覺得是什麼情況。”
祁硯捏了捏眉心,腦子裡一團亂,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他:“我不想覺得。”
他覺得這人一點當老闆的自覺都沒有。
沒人跟自己一塊“覺得”,沈長安突然興致缺缺。
“沒意思,你這人太無趣了。”
他擺擺手,去了裡屋。
人走了,祁硯頓時覺得身邊的空氣流暢了不少。
“您好,請問它叫什麼名字?”
小男生聳了聳鼻子:“勾勾。”
前臺在信息表上填好:“知道它多大了嗎?”
小男生仰頭去看他爸爸,中年男人喉結滾了滾,回道:“知道,六個月了。”
六個月……
祁硯聞聲看過去,視線落在了那個十分普通的紙箱子上。
六個月的話,在動物世界裡都還沒成年。
那邊還在一項一項的登記着,祁硯注意到,那個小男生從頭到尾一直都抱着那個紙箱子,抱得緊緊的,沒撒過手。
登記好所有的信息後,有人過來把他們領去了別的房間。
祁硯慢吞吞的去了前臺:“剛剛那隻叫勾勾的狗,他們給照片了嗎?”
“照片,哦,給了。”
前臺從冊子裡抽出一張照片,遞給他:“才六個月,那羣人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