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央的空地上, 班長坐在板凳上勻氣。
沒搶到板凳的女同學扶着旁邊的桌子喘氣,眼裡有遊戲失敗的失落,也有對勝利者的祝福。
贏了遊戲, 班長立馬起身。
他跟那個女同學道歉:“不好意思啊, 剛剛好像撞到你了。”
“沒事沒事。”女同學連連擺手, “玩遊戲嘛, 不小心磕碰到在所難免的。”
班長從主持人手裡領了一個小禮品, 回了座位後,唐溫眼尖的瞧見他讓人把小禮品連包裝帶禮物的直接傳給了那個與勝利失之交臂的女同學。
她仰起臉,嘚瑟道:“怎麼樣, 我說肯定是班長贏吧。”
“咱們班長腦子就是一根筋,既然說了是比賽, 哪怕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遊戲他都會認真對待的, 那女孩子看着嬌嬌弱弱的, 班長抖個肩膀都能把人撞出去。”
所以肯定贏不了。
不過他領了勝利獎居然還把極品送給別人,也挺有意思的。
“你觀察的挺仔細。”
他都沒注意到那麼多, 甚至不是她說那個男生是班長,他都沒有刻意去看過上去玩遊戲的都是誰。
一個遊戲結束算是徹底把氣氛推了上去。
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等着參加下一場遊戲了。
他們玩的熱鬧,這邊的氛圍卻有點跟大家的格格不入。
祁硯抓了個小蜜橘,問她:“吃嗎?”
得到她眨眼點頭的迴應,他開始利落的扒橘子皮。
這個動作已經做過了無數次, 之前她還嘲笑過自己是專業扒皮師來着。
元旦過後緊接着就是期末。
痛快玩了一晚上的同學們, 第二天再返校學習勁頭更足了。
與此同時, 還有很多不堪重負的同學受累倒下, 明明倒計時還沒有掛出來, 卻好像已經迫不及待時不待人了。
學習上的重壓唐溫倒是沒覺得增加多少,讓她受不了的還是晚自習, 她一直都習慣早睡,在訓練營的時候作息時間還可以自己來安排,等回了學校……
越來越晚的放學時間讓她有點崩潰。
“我扛不住了。”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腦袋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一點點往下墜。
牆上的時針纔剛指到九點,距離放學卻還有一個小時。
“我眯會。”說完,人已經直接趴下了。
毫無選擇餘地的祁硯:“……”
常態了。
自從更改了時間表,眼下這種情況就成了常態。
唐溫睡得昏昏沉沉。
明明已經睡着了,但她好像就是能感覺到自己還是清醒的。
恍惚裡,面前多了道人影。
只聽那人說:“真可憐,這剛死了爹沒多久現在連媽也沒了。”
唐溫揉了揉眼睛仔細看,說話的人她從來沒見過,居然夢見了一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人,真是奇怪。
她擡腳想走,不打算聽這些無聊的八卦,可當她試了好幾次準備動腳時,才發現根本動彈不得。
唐溫眉頭都快皺成了一團,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夢而已,平日不管做了什麼夢她都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識的啊.
視線裡的光越來越暗,心跳漸漸加快。
“聽說是自殺,警察到的時候血都流了一地。”
“真狠心啊,這個節骨眼上自殺,還真的一點也不怕耽誤兒子高考。”
“可不是麼......”
腳挪不開,唐溫只能被迫聽着,只是她沒明白是誰自殺了?
人影慢慢沒了,她彷彿站在一堆煙霧裡,不知何處,隱約覺得這條走廊很像一中的那條,但是夢裡的視覺實在是太恍惚了,一時間她竟然沒分辨出來。
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還有人受了驚嚇大叫出聲。
“啊——”
“有、有人跳樓了、快......”
右眼皮驀地狂跳不止,她試着動了動腿,位置突然就變了,她能走了!
急需確認的心焦急,她只能跟着大部隊一起往人流堆積處狂奔。
然後——
她就愣在了天台入口處。
正前方不到十米遠的地面上,一灘殷紅的鮮血還在汩汩往外冒。
球鞋應該是剛刷過,很乾淨,像新的一樣,此刻也泡在了一片紅色裡。
幾乎是在一瞬間,如墜冰窖。
地上躺着的那個人,唐溫認識。
上輩子的他死在了高考結束後的第一天晚上,那天剛好是他十八歲的生日。
父親離世,母親自殺,所以他送了一份特別十分的成人禮給自己——
自由。
他滿心羨慕,一直期待的人間自由,在這一天被他自己給實現了。
明明沒跑什麼,可唐溫就是覺得自己手心裡全部都是汗,眼前的一切好像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張臉越來越明亮。
身邊有人在嘰嘰喳喳的議論着:
“誒,他是不是昨天最後一場考試沒帶准考證的那個?”
“不會就是因爲這個受不了打擊纔想不開的吧。”
“......這要是換了我我也想不開,辛辛苦苦十幾年就爲了這場考試,結果臨門一腳准考證被人給偷了。”
一羣人在看戲,有人惋惜有人漫不經心,卻只有她一個人想逃。
她想走的近些,再近些,這裡的人好像都看不到她一般,自顧自的聊着卻一個人分給自己一下眼神。
忽然,她停了。
他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多了一雙白色的球鞋,鞋面上沾上了鮮血,醒目非常,應該是已經嚇壞了,雙手捂住了嘴巴卻沒能擋住瞪得老圓的大眼,眼眶紅的有些嚇人,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唐溫認識她。
她就是上輩子的自己。
隔着一道無形的屏障,她僵住了腿再也動彈不了。
她看見老唐瘋了一樣抱着毯子衝過來,越過她,抱住了已經失了焦距的“自己”,救護車和警車一前一後的到了,人羣被一點點疏散開,最後只剩下了他們。
他被醫生裹了白布擡上高架後,唐溫看見“自己”瞬間暈在了老唐懷裡。
明明那張臉已經被白布裹緊,可她總覺得自己就是看見了。
那張熟悉到再熟悉不過的笑臉,有一次綻放在她的面前。
像是在道別。
失重感登時襲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