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是在他們一模考試過後找來學校的。
那天祁硯說了願意, 她回去就把這事跟老唐講了。
老唐一邊責怪她太胡鬧，一邊揹着她給老爺子去了電話。
短短一年內接連失去父母親，饒是他臉上表現得再平靜, 他們都知道他心裡並不好受, 再加上唐溫的緣故, 老唐不免就對他更多了幾分關注。
老唐直接讓人把他叫到了校長室, 還囑咐說別讓唐溫跟着。
“唐校長, 您找我。”祁硯低垂着眸子沒有亂看，但是推開門的瞬間還是看見了屋裡除了唐校長還坐着別人。
匆匆一瞥，就沒多想。
“小硯啊, 我……”
“你出去。”這聲音頗有幾分威壓，打斷老唐之後還有柺杖觸地的清脆聲響, “我要單獨跟這孩子談談。”
話說到一半被打岔, 偏偏他還不敢抱怨。
“那我出去轉會兒。”
老唐攏了攏西裝外套, 路過祁硯身旁時安撫的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別緊張，老爺子就是想看看你。”
說完就出去了。
祁硯似懂非懂的動了動嘴, 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就被關上了。
老爺子？
“孩子，過來坐。”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坐着個威嚴端重的老先生，祁硯擡頭對上他的視線，他剛好柔和了目光：“我是唐溫的爺爺，你也叫我爺爺就好。”
果然。
“爺爺。”不知道找他過來的原因是什麼, 祁硯沒有貿然落座, “我, 我站着就好。”
頭一回跟唐溫的長輩單獨處在一個空間裡, 哪怕再剋制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覺得緊張。
是知道他跟唐溫的事情了嗎？
“別緊張。”老爺子眯着眼, 微微傾身拍拍他身邊的沙發，“過來坐吧, 讓爺爺看看你。”
拗不過。
祁硯掐了掐指尖坐過去，後背立得筆直不敢有一點放鬆。
老爺子把人打量了好一番，滿意了點頭：“聽糖糖她爸說，你跟糖糖在耍朋友啊。”
“爺爺我……”祁硯猛吸一口氣，打算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察覺到他的緊張，老爺子只能把聲音放的更加輕鬆，說道：“雖然你們現在年紀是還小了些，不過倒也不算是個壞事。”
祁硯擡頭看向老爺子。
他的意思是……
不是來責怪他的嗎？
“你跟糖糖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沒有啊。”老爺子問。
祁硯選擇折中的回答順便保證說：“我們在認真備戰高考，爺爺您放心我們知道現在要以學業爲重，不會……”不會逾越的……
從來沒見過唐溫的爺爺，也沒怎麼聽她提起過這位，不瞭解老爺子的喜好怒點，祁硯腦子裡把想回的話斟酌再斟酌還是怕出錯。
儘管老爺子看起來很和藹，可長輩的氣勢仍舊擺在那，容不得他忽略，
說要好好學習那總是沒錯的吧。
老爺子擺手，嘴角露出笑意：“爺爺相信你們有分寸，不過我今天來是有旁的事想跟你說。”
旁的事。
祁硯意外不已。
老爺子娓娓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家只有糖糖一個小輩吧，我這一輩子啊就養了兩個兒子，偏偏還不是走的一條路。”
他安靜的聽着，自知這個時候不應該插話，只聽老爺子繼續說：“糖糖她大伯至今未娶妻生子一直在國外從商，早就做好打算以後要把公司都交給糖糖接手，那丫頭啊打小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所以我跟她爸能順着的也就都順着她去了。”
“糖糖她爸一直在我面前誇你，說你是棵好苗子。”說到這，老爺子話語頓了頓：“等你們高考後，我打算送糖糖出國，你覺得呢。”
心臟撲騰跳，祁硯廢了好大勁才把情緒平復下來。
他們要送唐溫出國……
出國……
老爺子一隻手撐着柺杖，眉目依舊溫和，讓他心裡的念頭七上八下不能確定。
如果唐溫真的要出國，那麼高考對於她來說也就沒有什麼必要的意義了。
眼看着他神情越來越沉重，老爺子忽然覺得自己可能說的不夠清楚讓他誤會了，連忙補充說：“我的意思是，你是願意跟糖糖一起出國還是……跟她分開？”
祁硯覺得自己今天聽到的消息太多，砸的他有點懵：“我跟糖糖、一起出國？”他不確定的重複了一遍老爺子的話。
老爺子嘴角都要翹起來了：“既然糖糖喜歡你，她爸也對你很滿意，那你們早點替未來打算沒什麼不好的。”
“她大伯打算把你們接去他那手把手教你們，好早點把公司的擔子交下去。”老爺子說到這，擡頭看了他一眼：“糖糖跟我們說過你自尊要強，但是這擔子總歸得她來挑，如果你願意可以跟她一塊去學習就當幫她的忙，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們也不會勉強你的。”
唐家只有唐溫一個小輩，這是她躲不了的路。
這個道理老爺子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了，箇中道理他也聽的明明白白。
意思就是無論唐溫高考結果如何，最終都要出國到她大伯身邊去學習準備接手公司。
祁硯心裡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作何想法。
這件事情唐溫從來沒有提起過，她甚至每天認認真真的在備戰高考計劃着說他們要去同一所大學。
他想了想，問老爺子：“你們就不擔心、我是別有所圖嗎？”都沒有好好了解過他，就同意他跟唐溫一起出國學習。
他自認爲自己還沒有能讓人一眼就看出潛力的本事來。
老爺子聽聞，皺眉：“另有所圖？”
“是。”
老爺子突然板着臉，嚴肅說：“我們家最寶貴的東西不是已經被你圖到了嗎，更何況我看這兩年糖糖確實懂事了不少，她身邊除了長安只有跟你走的最近，估計也有你的功勞在裡面。”
唐家最寶貴的。
不就是唐溫麼。
祁硯順着老爺子的思路點頭，當老爺子嘴裡說到最寶貴的東西已經被他圖到了的時候，他暗悄悄的紅了耳垂。
他確實，只圖這個寶貝。
哪怕方纔聽說唐家大伯有個發展很好的公司要交給唐溫，他心裡想的還是她會不會覺得管理公司太辛苦所以動不動就撇嘴衝他抱怨的模樣。
他問：“爺爺，我、真的可以跟糖糖一起去學習嗎？”
這個決定意味了唐家長輩對他的信任和認可，讓他不得不緊張又驚喜，他確實自尊心重的要命，確實喜歡暗自要強。
可如果那個人是她……
便都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