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音殿耳目衆多,琴帝不可能不知道謝紫鸞的慘況,但他卻什麼都沒做,只當不知道。
這樣的狠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可她就是那麼愛他怎麼辦?就連他的果斷和心狠,也是她最欣賞和崇拜的。
他連葉青沅都能犧牲,更何況她一個褚青翎?
只是,心好痛啊,她有記憶以來都是跟在琴帝師傅身邊,他在她眼中曾經是父親、後來是兄長、最後是愛慕的人。她的世界根本容不下第二個男人。她也從不想跟他談論什麼愛情。
因爲骯髒的男女之慾會褻瀆了她的這份神聖情感,她爲他可以犧牲一切。
只是,他眼裡,她又算是什麼?
褚青翎已經不想說話了,甚至都忘記害怕墨雲,她只是絕望地看着他,她的眼眸一片灰白,沒有半點情緒。
而琴帝,竟然不曾看她一眼,只是看向跪在劍卿雲身邊的葉青沅。
她是葉青沅,她的性格他太瞭解了,她果然傻傻地入套了。
可她不會後悔、不會認輸,她還是那麼驕傲,那樣的她全身都會發光,讓他忍不住靠近。
這些特點,他都已經沒有了。他的血是冷的,他足夠冷靜,比冰還冷。
而葉青沅的血是熱的,滾燙到沸騰。
他總是忍不住想靠近她,感受她的溫度,直到將自己灼傷,他才舔着傷口後退。
他爲什麼要對付葉青沅?
因爲葉青沅不改變,他就太容易被她改變。他不要自己的心性有半分缺憾。
靜靜地看向溫文儒雅、氣質飄逸如謫仙的琴帝,最無奈的莫過於葉青沅。
這一世的他,很美,所有的讚譽都能用在他身上。
他的容顏、氣度、氣質、實力,令無數少女如飛蛾撲火般想要撲上去,讓無數人爲他傾倒迷醉。
葉青沅也是人,他也爲自己的老師能有這樣的外貌而覺得自豪和欣賞過。
可是如今,從他那張微笑的臉上,葉青沅看到的全是虛僞和陌生。
葉青沅不笨,她只是身在局中、太過激動和憤懣,纔會一時看不透。
當然,就算她看透了,也會義無反顧地那麼做。畢竟聖地公約和羲國將士的性命,葉青沅更看重的始終是後者。
只是曾經的師徒,走到今日的地步,葉青沅多少有些難以置信。
她想過琴帝與她道不同不相爲謀,日後可能難免敵對,但她從未想過,她曾經的老師,第一個下手對付的人,竟然是她葉青沅。他還真是,看的起她呢。
最重要的是,他智謀真的厲害,他成功了,葉青沅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退路了。
要麼是她接受違反聖地公約被廢掉全身修爲的酷刑,要麼就是她現在的師傅劍卿雲幫她背下一切。她自己做的決定,他不想連累劍卿雲。
“你贏了。”葉青沅涼涼一笑。
她身後,劍意凝聚而成的一道青色光影越來越亮。
“琴帝,我青沅欠你的恩情已經還盡了,今日之後,無論三界六合,生死魂魄,我葉青沅都不再與你有半點瓜葛。”葉青沅對着琴帝開口,她已經不再喊他老師、不再給他行弟子禮,因爲他不配。
她反倒是轉向劍卿雲,默默地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什麼都沒說。
她想什麼,劍卿雲一定懂。因爲她們是那麼像。
她們的師徒緣分雖然很短,卻是最契合的一對。因爲她們太瞭解對方,看到對方就像是看到另一個自己。
葉青沅是跟她道別,也是告訴劍卿雲:
她葉青沅,雖死不悔!
劍卿雲閉上眼,強忍着心中的痛苦和衝動。
琴帝看葉青沅的眼神也充滿複雜和糾結。
葉青沅的舉動,顯然是準備自刎謝罪。
她該死,她不能死。究竟要不要她死?
他的原計劃,只是將她永遠囚禁在鎏音殿,讓她做他的私寵,改變她的任性,讓她陪着他一起登上大陸的巔峰,踏入神的領域。
可是變數太多,現在對方有個墨雲已經很麻煩,再加上劍聖的話。
對琴帝來說,對付葉青沅的機會難得,而現在他也只有兩個選擇——讓計劃進行下去,徹底除掉葉青沅、也是除掉他心裡最後的一絲變數。
或者,救下葉青沅,就等於是放她一馬,今日的局,就算是白費了。
琴帝猛地閉上眼。
他捨不得葉青沅,但他更在乎他自己。
他不能爲了葉青沅一個小丫頭,破壞他的心境。
葉青沅死了,他可以想其他辦法,或者幫她回魂、或者等他強大之後去陰曹地府找她回來。
可他自己若是被葉青沅牽制,未來的路更難,他恐怕就無法走下去了。
所以,他只能忍住。
任由葉青沅自刎謝罪。
琴帝絕情,可墨雲不能。
在劍卿雲出言提醒之後,特別是琴帝出現,墨雲也知道殺了這兩個討厭的蒼蠅,只會給葉青沅帶來更多麻煩。
特別是現在看到葉青沅被逼得自刎。
別人不阻止,可墨雲不能看着她死!
她若死了,他一個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讓他一個人繼續忍受無邊的寂寞和孤獨嗎?沒有她的世界,對墨雲來說,比讓他去死更難捱。
他猛地甩開褚青翎和魏無啓這兩隻討厭的蒼蠅,衝到葉青沅身邊,將她死死地抱住。
葉青沅的青影劍已經落下,卻被墨雲的身體擋住。
他也顧不得疼痛,就任由那些劍影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背上,將他的背砍得血肉模糊。
葉青沅眼中帶着不忍,使勁地推開他。
“別攔着我,你該懂我的,我做的決定,我不後悔,這後果,該由我自己承擔。”
墨雲不回答,卻只是死死地抱着葉青沅,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她。
他明明可以用修爲抵擋,卻任由那些劍光都落在他身上嗎,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劍卿雲怔怔地看着墨雲和葉青沅,記憶裡的畫面逐漸重疊。
那一天,那個男人也是抱着她,護着她,直到永遠離開了她,只留下無盡的孤獨和想念。
都說劍聖絕情,殊不知,她的情已死,只爲一人埋葬,從此後,她的世界不會再有男女之情。
因爲沒有人,可以替代他,她也不願意讓他被任何人替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