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寶姿倏地想起一個可能性,情緒有些激動問道:“媽媽,他有沒有可能活下來,在那羣人手裡活下來?”
秦多寶捂住臉,搖頭,“不,我和你爸看見了他被折磨的視頻,那種狀況,不可能再活下來了。”
當時的那張光盤,投進電腦裡,放映出來的是一場恐怖片,真實,血淋淋。
視頻中,只有一個主角,那是少年,被綁在鐵柱上,渾身上下都是紅色,他自己的血,他的眼睛也是紅的,仇恨而陰冷的面對鏡頭。
那是一場噩夢,永恆的噩夢,總是突如其來的捲進秦多寶的夢境。
厲寶姿的身子一軟,竟像是全部的力氣都抽離。
“梨子,你爸這些年很辛苦,他一直在奔波,想要爲蘇銳報仇,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贖罪。”
厲寶姿輕輕的說,“如果人都不在了,贖罪還有什麼用?”
秦多寶陷入沉默,良久良久,久似永恆,她才從牙縫擠出一句,“你爸的身體裡一直繃着某根弦,你爸有錯,但誰有辦法,也不會走上當年那一步。”
厲寶姿無法陳述清楚自己的心情,她曾一直以爲如天神般的父親,原來也犯過錯,還是那麼大的錯誤。
當年,蘇銳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他本以爲看見了一條光明的路,所以投奔了她父親,他一心一意,披荊斬棘,結果卻被她父親親手送上斷頭臺。
他是絕望,還是怨恨?
“……媽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厲寶姿不記得了,幼年時的那個玩伴。
但她很想想起起來,那個人,一定在她寂寞的時光裡,留給過她很璀璨的記憶。
“他是個很沉默的男孩,”秦多寶擦乾眼角的殘淚,手撐着額頭,低低的說,“即便是對你爸對你,他也是惜字如金。”
秦多寶還記得,她當年無意中看見的一幕:綠茵茵的草地上,梨子纏着蘇銳,喋喋不休的問他,“大哥哥,我們來玩‘誰說的話多’這個遊戲好嗎?小小姐教的,一定好玩。”
“不好。”
“耶,我贏了,我說的話多,大哥哥今夜陪我碎覺覺。”
“不要。”
“嗚嗚嗚,可是你酥了啊,酥了就是酥了。”
“……”
對於當年的蘇銳來說,梨子必定是他要渡的一場劫難吧。
秦多寶告訴厲寶姿,“你爸爸曾經說過,他不喜歡說話,是因爲心裡裝了太多痛苦。你爸當年想幫他,是真的,只是當事情發生時,很多東西就身不由己。”
“……”厲寶姿抿脣未語,心痛,很痛,她無法怨自己的父親,無法怨任何一個人。
“他還喜歡畫畫,他最喜歡畫的就是你,但你小時候就像有多動症一樣,讓你一動不動站十分鐘,簡直是要你的命。不過,他還是將你畫的很好看,他畫的每一幅畫都送給你了,只是被你藏起來了,誰不知道在哪。”
是嗎,原來她總是喜歡藏東西,不僅藏人,還藏畫?
那些畫呢,哪去了?
……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