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葉芷看着衣櫃裡的衣服，第一次有種不知道要穿什麼的感覺。拿起一條裙子，想了想又放下，又拿起另一條放在身上比劃。
來來回回弄了半個小時，手心冒着汗，心跳如鼓，竟是比結婚的時候還要緊張。
江芷晴在外面敲門，若不是顧及着陸琛在樓下，她都要直接踹門進去了。
“妹妹，還沒有好嗎？”
江葉芷不答話，最後在一條橙色和一條綠色的裙子之間徘徊。
橙色的是半身裙，印着一些碎花，穿起來挺優雅；綠色是無袖連衣裙，可愛的少女風。
江葉芷最後選擇了綠色。
在爸爸面前，不用那麼優雅吧！
她開門，把門外的江芷晴嚇了一跳，卻隱忍着沒有發作，只是扶着門框的手又緊了緊。
陸琛已經去公司，但是吩咐司機送她們回去。
江家的別墅在郊區。
透過車窗看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江葉芷只覺得物是人非。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
江葉芷先下車，看着這個多年未歸的家……這裡，還能算她的家嗎？
門口的小花園已經修繕過，當初她和媽媽一起種的那棵小桃樹已經不見了。
江芷晴拿好東西推了推她，“看什麼？走了！”好像她並不是回來看望父親的女兒，而是一個覬覦她們家花園的小偷，
江葉芷揪着裙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腿邁上臺階，一級一級往上走。
因爲如果掉下來，再也不會有個人站在身後接住她！
越走近越緊張！江葉芷只覺得後背都冒出了汗，連嘴脣都不自覺地緊緊抿着。
他會說什麼呢？會激動嗎？或者是高興地叫她上前去？
江芷晴擡起手扣了扣門。
等待開門的時間，明明只有幾十秒，江葉芷卻覺得好像過了幾十年那麼久！
傭人開的門。用驚訝的目光打量她。
“媽媽！我回來啦！”江芷晴聲音歡快，直接把東西往地上一堆，就跑到沙發旁邊深深地給了那女人一個擁抱。
而江葉芷站在門口，有些侷促地攥着拳頭。她像個局外人。
她……好像本來就是局外人。
“爸爸，我回來了！”江芷晴笑着，天真爛漫。
從江芷晴嘴裡聽到這兩個字，江葉芷的心都揪了起來。
爸爸，久違的稱呼。
“還有妹妹也回來了！”
聽到她點自己的名，江葉芷心跳徒然加快，“我……我回來了。”
話到嘴邊，卻喊不出當初最熟悉的那兩個字，甚至連說話都帶不出親暱的味道。
那個男人踱步出來，已經五十多歲的人，背有些彎，眉宇間帶着滄桑感，聽到江芷晴的話是愣了一下，馬上就恢復正常。
他擡頭看她一眼，目光清亮，卻唯獨沒有對女兒的那種感情。
“哦，回來了。”他淡淡接話，沒有絲毫激動或欣喜的表情。
江葉芷忍不住心一涼，口中有些酸澀。
她現在還站在門口，沒有人請她坐下。明明是回自己家，卻總是覺得像在別人家做客。
甚至……還不如做客。
江芷晴嘴角一彎，好整以暇地起身接了杯開水，“妹妹，就當在自己家一樣，隨便坐。”
就當，在自己家一樣……多諷刺的一句話。
莫名就覺得委屈，眨了眨眼只覺得好像有淚要落下。
已經受了這麼多委屈，江葉芷以爲自己已經免疫了，可是此時此刻站在這個地方，站在他面前，稍稍發生一些事情她就會覺得很委屈。
原來不是免疫了，是一直沒有人關心過自己，所以已經麻木。
“坐。”男人緩緩坐下來，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沙發是歐式真皮，已經重新換過。
江葉芷好像拒絕不了他的話，明明只是淡淡的一個字，甚至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但她就是莫名覺得暖心。
尹靜皺着眉頭看她，指甲保養的很好，塗着蔻色還上了鑽。
江葉芷假裝沒有看到她凌厲的目光，自顧自在男人對面坐下，沙發微微陷進去一塊。
他似乎有什麼要和她說的，卻又不知從何開口的樣子，垂眸思考着。
“怎麼？這麼久沒有回來看過你爸爸，連買點東西孝敬他都捨不得了嗎？”尹靜的聲音其實很好聽，溫溫婉婉的，和她的眼神完全不相符，帶着一種江南女子的柔和。
江葉芷忽然僵住。
她早上太緊張了，根本忘記了這件事情。
男人忽然擡頭，看了尹靜一眼，照樣清亮的眸子，好像能看透一切般，卻並沒有什麼情緒。
尹靜冷笑一聲，不再開口。
“你隨我來書房。”他站起來，又邁着緩緩的步子走到先前那個房間。
江葉芷看出來，他和尹靜的關係，並不好。
起身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對母女，緊跟着他的腳步進去。
待門關上，江芷晴馬上卸了僞裝。
“媽……怎麼能讓他們進去！”江芷晴壓低了聲音。
“呵！”尹靜拿出手機調了一下，手機裡面馬上出現一個畫面，正是剛剛進去的兩人。
單獨待在一個空間，江葉芷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坐吧！”男人指了指對面的凳子，“我……”他面色複雜，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握成拳。
“您……有什麼事就說吧！”江葉芷垂着頭，他看着的臉，被晨光照的連細細的絨毛都一清二楚。
長大了，卻又長不大！
男人頓了一下，伸出手從桌上拿出一張支票，顫抖着放在她面前。
兩百萬。
江葉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這是什麼意思？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所以補償嗎？
“你……和陸琛離婚吧！”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終究說出這句話。
“……”江葉芷睜大眼睛看他，“爲什麼？”
當初她有多想嫁給陸琛，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不惜和他鬧翻，因爲他的一時氣話，這麼多年沒有回來過。
“因爲……芷晴很喜歡他。”
昧着良心說話是什麼感覺？他只知道連心都在抽痛。
芷晴很喜歡他？！
江葉芷看着自己身上草綠色的裙子，只覺得無比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