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葉芷忽然想起來那天的宴會上,陸琛也是這樣。劃燃一根火柴,手繞過她的腰,等火柴梗快要燃盡時,才悠悠的靠近嘴邊,點燃那根菸。
現在看來,分明是陸琛早就知道趙先生的習慣。
趙元一根菸抽完,眯着眼睛擺了擺手,身後的趙修澈上前一步,做了個‘請’的姿勢,“江小姐,隨我來。”稱呼已經從江經理變成了江小姐。
江葉芷覺得自己從來到這裡,就一直處於被動狀態,他說走,她就只能離開。他說留,她就只能留下。
房間並不在院子裡,趙修澈親自開車帶她繞了差不多小半個新德里,在一個酒店門口放她下車。
江葉芷解開安全帶,手指碰到車門的剎那終是沒有忍住,轉頭問“趙……趙秘書,”江葉芷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奇怪,總覺得好像把人往下壓一樣,卻不好喊他趙先生或者全名。
趙修澈自然看出來她的彆扭,只笑一笑道,“你有什麼可以問。”
“好……我只是想問問,爲什麼到了晚上,那個院子就只留下趙先生一個人。”江葉芷在江家生活這麼久,早已學會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也慣會察言觀色。
見趙修澈眉頭一皺,便馬上說道,“要是不方便說也沒有關係,只是我個人好奇而已。”說着就要推門下車。
趙修澈卻一按按鈕直接將車門鎖起來,轉頭看着她,好一會兒才問道,“你爲什麼這麼問?”
江葉芷心中暗暗懊悔,明明下午和趙先生的關係還不錯,眼看着合作有望,還可以順便了解媽媽的事情……希望現在不會因爲自己的好奇心惹得他不快。
其實江葉芷很有自知之明,從來沒有想過趙元會因爲媽媽對她另眼相看。
畢竟媽媽是媽媽,她是她。
“因爲你。”
“因爲我?”趙修澈重複她的話,頗有些不解。
“你從不離開他身邊。”江葉芷掰着手指,“除了下午去機場接我的那一下。你沒有離開過他五步遠。算上趙先生叫你備晚餐的時候,那是有他的吩咐,你才離開的。”
“但是今天晚上,趙先生並沒有讓你送我來酒店,門外有保鏢,總有會開車的,這種情況下,你主動送我過來。”江葉芷聳了聳肩,“所以我才這麼問的。”
趙修澈面露讚賞,“你說的不錯。”
小院裡。
趙元用手臂枕着頭,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覺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初遇見沈懿那丫頭時,她還是雙十年華。
扎着清清爽爽的馬尾,額前蓄着劉海,大眼睛忽閃忽閃靈動不已,嘴角的笑溫溫婉婉。
穿一條過膝的半身裙,裹着粉嫩的蕾/絲,腰身緊緊收着,不盈一握。
他那時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卻一直沒有娶妻。才見她第一眼,嘴角的笑就直直地撞進他的心裡。
女孩嬌嬌俏俏的,和他說話時還緊緊地揪着自己的裙子,他那時就笑。
沒想到女孩卻張口喊他,“叔叔。”柔柔的嗓子,卻讓他的笑容頓時消失。
“叔叔,我可以和爸爸說句話嗎?”她很有禮貌,可能是因爲剛剛跑過來,鼻尖還冒着細汗。
一句叔叔,讓他明白他可能永遠沒有擁有她的機會。心中酸澀難擋,卻還是朝她點點頭。
她爸爸喊她,“阿懿。”於是他也跟着喊。
他後來常去她家,有時候會拿一些吃食,遠遠地朝她招手,“阿懿丫頭,看哥哥給你帶什麼了?!”他想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那時還在練舞,穿着緊身的舞衣,把身材勾勒地玲瓏有致,總是很開心的接過他給的東西,然後朝他吐吐舌頭,“是叔叔。”
他忍不住苦笑。
後來有一天,他照例去找她爸爸,卻意外地看到裡面已經坐着一個女孩。
那女孩身上有種古典的氣質。光端端地坐在那裡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長髮燙得微微有些卷,挽了一半在頭上,用髮卡固定,胸前還垂着一束。穿白色繡玉蘭花的旗袍,更加像畫裡走出的民國姑娘。
“這是樂瑜。”她的父親爲他介紹那女孩,平常總是嚴肅的臉上反常地帶着些笑容。
“你該娶妻了。”她父親那時重用他,總是操心他的婚事。
他心裡一突,忽然想起她那張笑的眉眼彎彎的臉。卻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他那時想,既然註定不能和她在一起,那就好好做個叔叔,永遠護着她吧!
於是他點了點頭。
門口突然傳來磚瓦碎裂的聲音,他急忙開門去看,卻只看到轉角處一閃而過的一片衣角。
他的婚禮在她家裡舉行,他無父無母,她的父親就坐在上賓。
新娘想要一箇中式婚禮,於是兩人都是一襲大紅喜袍,新娘笑起來的時候和她很像,眉眼如畫,大眼睛裡好像綴着星星。他看得癡了!
一拜天地。兩人雙雙轉向門外,卻意外地看到了她的身影。
女孩子輕輕地咬着下脣,眼裡似乎有水光在閃,突然撞見他的目光,她提起裙子轉身就跑。
儀式結束後,他顧不得敬酒,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
最後在一棵梨花樹下找到她。那是他第一次見她時的地方。
梨花飄飄揚揚落了一地,她捧着一捧怔怔地發呆。
她說,“叔叔,你怎麼就結婚了呢?”
“阿懿傻丫頭,你以後也要結婚的。”他心中一窒,彎腰摸她的頭。
沒想到才過了沒多久,她就離家出走了!
在父親臂彎里長大的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火車站,忽然間卻不見了,他心急如火燒!
沒想到過了幾天,她自己跑回來。身上的裙子皺巴巴的,他氣,說她不懂事。語氣重了,女孩子嘴巴一扁直接揮開他的手!
“不要你管!”
哦,他忘記了,她今年已經二十歲了。
她和她的父親吵起來,砸了一整套青花瓷的茶具。
她說她要結婚,要嫁給一個男人。她父親不同意,他也不同意。她就直接和家裡斷絕了關係!一個人半夜揹着東西離開。三個大男人站在屋外都沒守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