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這一點我失算了。”
林若若把頭髮別到耳後，眼睛四處亂瞟，也不看他，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做了，他就總會知道。”
陸言恆向前走一步靠在車上：“我也不怕他知道。我也說過，我倒是很好奇他知道我和你沒離婚，會是什麼表情。”
“你看不到了，”林若若回答，“因爲他知道的時候，我已經和你離婚了。”
“若若，這纔是第一天。我沒有輸，你也沒有贏。”
“我有把握。”
他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我的愛，就遠遠不及陳遇給你的嗎？”
“太遲了。”她看着他，“如果早那麼一點，我們還會相愛。畢竟，當初我是心甘情願的嫁給你。”
“現在就是心不甘情不願？”
“你說呢？”林若若反問。
陸言恆指了指咖啡館裡面：“那麼剛纔，你就跟他回去啊。”
“你知道我不會，不能連累他。”
“不過看起來，他很樂意被你連累。我都要差點以爲，你會告訴他真相了。”
林若若戳了戳汽車玻璃：“陸言恆，還回不回別墅？在這站着幹嘛，給人看？嗯，剛剛走過去那幾個女生的目光倒是一直往你身上瞥······”
陸言恆按下汽車解鎖鍵：“上車！”
林若若一上車就閉目養神，理一理亂掉的思緒。每天都要和陸言恆鬥嘴皮子，又要防着他過於親密的動作。陳遇看起來是很不高興的，她知道。
她動了動，準備換個姿勢，眼睛睜開一條縫，卻發現這不是回半山別墅的路。嚇得林若若連忙坐起來往外面看：“我們要去哪兒？”
“去孤兒院。”
難得陸言恆有一次這麼的有人性，林若若抿了抿脣：“謝謝你。”
陸言恆沒說話，可是墨鏡下的眼角卻是起了細細的眼紋：“謝我什麼？謝我帶你去孤兒院，還是謝我把你拉離了陳遇？”
“謝謝你和沈然，爲孩子們做的兒童公益。”
他笑了一聲，淡淡的：“不用謝，我也不是心血來潮去做這些。”
林若若看着他的側臉。
陸言恆回答：“幫你完成心願。你不是一直想幫助這些孩子們麼？我來替你完成。”
她被這個答案晃了一下神：“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
“我原先一直都不知道，你還在孤兒院做義工。”他轉頭看了她一眼，“爲什麼不跟我說？”
“有些事可以說出來，有些事是需要去觀察的。那個時候，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又怎麼會在意我做了些什麼，關注些什麼。”
“那現在我的心在你身上了。”
林若若看着窗外：“可是我的心，在他身上了。”
被心愛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拒絕，陸言恆早已經習慣了他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提起陳遇。他沒有再像以前一樣咄咄逼人非要問過清楚，問清楚爲什麼不再愛他，問清楚爲什麼不肯再多等等他。從那個賭約開始，他選擇往後退了一步，給她一條生路。林若若也往後退了一步，應下這個賭，來到他身邊。
至於輸贏，聽天由命，也勢在必得。
他給了林若若一次同意離婚的機會，林若若也給了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只是不知道，究竟陸言恆是橫插在林若若和陳遇之間的第三者，還是陳遇是橫插在林若若和陸言恆之間的第三者。
誰都說自己愛的多一些，愛的深一些。
就如這個十日之約一樣，時間會證明一切。
時間······有個時候真的是個好東西。
陸言恆微微挑眉：“若若，你說，陳遇已經慢慢的一步步接近真相了，這和你是不是有一定的功勞？”
“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你的話太容易暴露了。”他平靜的說，“明明，我可以阻止你，可是我沒有。”
昨天晚上······的確，她一點也沒表現出她是自願去陸言恆身邊的，甚至在言語中，還說出了“十天”這個詞語。
這樣的戲碼中，她應該是配合的挽着陸言恆的手，裝成風淡雲輕，一句比一句話要甩得狠。徹底斷絕了陳遇的念頭。
可是她沒有，她做不到。
特別是在看見陳遇抱着她，溫熱的眼淚滴落在她肌膚上的時候，她也忍不住哭了。
怎麼能看出她是自願，她只不過是堅持不跟陳遇回家罷了，而是跟陸言恆走進了別墅。
她低着頭，手指放在傷口的痂上，輕輕的摩挲着：“爲什麼不阻止我。”
“我也想看看，你到底能爲他做到什麼程度。我也想看看，你到底對我還有多少情誼在。可是我發現，你至始至終只有牢記着賭約，和我離婚。所以你才推開了陳遇。”
林若若微笑了一下：“你的走的每一步，都是這麼算計好了的嗎？”
車子拐過一個九十度的彎，駛入另一條公路，陸言恆迴旋方向盤，淡淡回答：“我唯一算漏了的，就是你會出現在我身邊。那一年夏天，如果你沒有被我撞到······也沒有算到，我會這樣的······愛你。”
“這是你的意外吧？”
“或許是意外，也或許是，命中註定。”
林若若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命中註定？你信命？你這樣的資本家和商人，信奉的應該不是這些吧。”
“可是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陸言恆說，“如果不是你，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我。”
“噢。”她淡淡的應了一句，沒有再說話。
車子在孤兒院外面停下，林若若解開安全帶，看了陸言恆棱角分明的側臉一眼。
她怎麼會突然對陸言恆產生了同情感。
這樣一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男人，的確不該把這樣的心思用在她身上。陸言恆想要什麼女人，那隻會排着對讓他來挑。他從來沒有刻意去*一個女人，這樣的男人，從小就是生活在一帆風順的日子裡。
他把這些心思隨便轉移到工作上也好，社交上也罷，哪怕是股票上，都會得到他想要的成果。偏偏卻花在林若若這樣一個已經心有他人的女人身上。
雖然曾經，林若若也把陸言恆，愛到骨裡。
今天星期六，孩子們都在院子裡玩耍。臨近中午，太陽也毒辣起來，好在孤兒院外面樹木多，鬱鬱蔥蔥的，倒也擋住了陽光，蔭出了一片涼爽的地方。
每次林若若走到這裡，都會有一種親切感。
來來去去這麼久，對這孤兒院也有了感情了。院長奶奶和可愛的孩子們，都讓她覺得她也有累了可以休息的地方。
院子裡其樂融融的，孩子們都在玩耍。孤兒院在“兒童公益”的資助下，擴建了不少，也增添了一些玩具和遊樂園設施。孤兒院不再只有牆角那破舊的鞦韆了。
林若若擡頭對身邊的陸言恆一笑：“真的，謝謝你。”
陸言恆什麼也沒說，表情依舊是酷酷的，微微一點頭，率先走了進去。
院中大樹下新建了一張石桌，一個年紀稍大的孩子正在做作業，旁邊坐着一個長髮及腰的女生正在一邊指導，林若若目光從那裡瞥過去，以爲是義工。
她一走進去，先發現她的孩子大叫了一聲：“若若姐姐！”邊喊別歡笑着跑了過來，圍着她，仰着興奮的小臉。
“若若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都好久沒來了。”
“若若姐姐你又給我們買了什麼好吃的？”
“若若姐姐我學會了折千紙鶴！”
“若若姐姐快來看我們的新的滑梯！”
林若若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寶貝們，若若姐姐今天來的急，沒來得及去給你們買好吃的······”
院長奶奶在院子中間笑着說道：“沒事沒事。就是你把他們給慣壞了，一見着你就要吃糖。正長牙呢，別吃壞了。”
一時間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快要把這院子給淹沒了。
沈然從石桌旁轉過身來，看着這樣的場景，目光落在林若若身邊的陸言恆身上。
林若若低頭和孩子們說些什麼，根本沒注意到她。她看着陸言恆低頭看林若若的眼神，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她。
那般縱容又帶着愛意的注視。
陸言恆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擡眼往這邊看來。沈然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及腰的捲髮披在身後，優雅又高貴。
陸言恆也點頭示意。
可是下一秒，他就轉身，往外面走去。
沈然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林若若的笑臉。陸言恆，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沒一會兒，陸言恆走了回來，手裡提着一個裝得滿滿的購物袋。他彎腰，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林若若：“拿着。”
林若若側頭看着他：“這是什麼？”
“毒藥。”他說着，把袋子往她手裡一放，然後雙手插在口袋裡，微微挑眉。
林若若打開袋子，卻發現裡面全是零食。
她驚訝的看着他：“哪裡來的？”
“出門之前，我就叫人準備好了放在車上。”陸言恆回答，“你每次來不是都要給他們帶零食麼？”
林若若爲自己的小心眼不好意思起來，輕輕的說了句：“謝謝。”
“不用。”陸言恆應道，然後看着她把零食分給孩子們。
“若若姐姐，原來你買了好吃的，只是不告訴我們，對吧！”
“是呀是呀，還讓這個叔叔拿出來，給我們驚喜！”
“哇，有巧克力，若若姐姐我要巧克力！”
陸言恆皺眉，爲什麼叫若若姐姐，卻叫自己叔叔？他有這麼老嗎？
一羣小屁孩。
林若若最後留了兩顆薄荷糖，遞給一邊只是站着看着一切的陸言恆：“來，最後若若姐姐分給你一塊薄荷糖，消消火，清涼一下。”
陸言恆沒接。
林若若拉過他的手，把薄荷糖放在他的掌心：“吃吧。你一顆我一顆。”
說完，她又彎腰對孩子說道：“好了，現在糖果也分了，好好玩去吧！”
沈然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沒想到，陸總週六也到這裡來了。若若，好久不見。”
林若若這纔看見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和沈然······要怎麼面對。
是她發那條短信讓自己過去度假村的，但是同時也是陸言恆讓她做的。在這場感情裡，沈然付出了多少，這樣的做法是對還是錯。
不過也是一個和自己一樣被感情纏住的可憐女人。
“······好久不見，沈然。”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打了聲招呼，想起自己手裡還有一顆薄荷糖，遞給她，“喏，還剩兩顆薄荷糖，你一顆陸言恆一顆。”
“謝謝。”沈然伸手接過。
好像也沒什麼話好說的了。以前，林若若對沈然，是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在。她的教養好，人也比較親和，性格好。她雖然愛陸言恆，但是絕對不會像張梓欣那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卻是和自己一樣，低到塵埃。
如今自己一步步解脫了，卻又有一個沈然陷入了陸言恆這個漩渦麼？
別人的感情，她還管不着，同時也管不了。至少現在，她自己都面臨着感情的危機。萬幸的是，陳遇發現了不對。
否則，天知道還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她感恩，她愛上的人是陳遇。一個懂她愛她憐她，在她在陸言恆和他之間做出選擇之後，說這輩子再也不會放手的男人。
倒是一旁的陸言恆打破了這個僵局，他看向沈然，問得極其稀鬆平常，毫無起伏，好像他根本也不願意多問這一句一樣：“你怎麼在這裡來了。”
沈然一笑：“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麼？”
“來了也好，也好。沈然，謝謝你。”林若若趕緊在陸言恆開口之前搶先說道，“很感謝你爲孩子們做的這些，你是一個好人。”
聽到“好人”這個詞語，沈然的眉眼一動，隨即笑開：“是，林若若，你確定我是一個好人嗎？”
林若若應該恨她纔對。
“心地善良，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還幫助這些沒有父母的孩子，從這些層面上來說，你是一個好人。”
沈然看了一眼林若若旁邊站着的陸言恆，笑了笑，沒再說話。
陸陸續續的都有孩子來找林若若或者沈然。要不就是問作業難題，要不就是一起去玩。但是沒人靠近陸言恆，或許孩子們都被他身上的冷酷氣息給嚇退了。
陸言恆倒也不以爲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他今天來不過是想讓林若若看一看，兒童公益真正起到的作用。
林若若正蹲着，幫一位小女孩拿紙巾擦去手上的融化掉的巧克力。擦完後站起來，才發現沈然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她擡頭一笑，站了起來。
“對不起。”
林若若剛剛站穩，卻冷不防聽見沈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笑笑，把髒紙巾揉做一團：“有什麼對不起的。”
“把你約出來的那條短信，的確是我發的。”沈然說，“我承認，但是我不後悔那樣做過。”
“我知道。”
沈然有些驚訝：“你知道？”
“嗯，陸言恆在那天就跟我說過了。”
“他要我做的事，我一向都沒有辦法拒絕。我不知道他把你約到度假村去做什麼，但是陸言恆是不會傷害你的。他愛你，怎麼捨得傷害你。或許他是想見見你，和你談談，又怕你不肯，所以才讓我出面。權衡之下，我還是發了那條短信。”
原來沈然不知道她和陸言恆的十日之約。
林若若看着她：“他約我做什麼，你不知道？”
“他願意和我說，我就知道。他想瞞我的事情，我也不便去問的太清楚。林若若，你離開陳遇了嗎？”
“只要他沒離開我，我就不會離開他。”林若若回答。
沈然看了正在接電話的陸言恆一眼：“當他跟我說，你和他還沒有離婚的時候，我當時的心情，一半是高興，一半是傷心。他可以沒有顧忌的去和陳遇爭取你，但是我也沒有機會了。看到你現在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我都有種想衝下去狠狠推開你的衝動。”
等等。
林若若心裡暗暗驚了一下。沈然和陸言恆之間的關係，到底親密到了什麼程度？根據沈然剛剛的話，她似乎是知道很多陸言恆的事情，而陸言恆也很相信她。竟然連他和自己沒有離婚的消息都告訴了沈然，可是偏偏又沒告訴沈然她和他之間的十日之約。所以，沈然現在毫不知情？
陸言恆到底在想些什麼？林若若覺得，她看不懂他了。
她壓下心裡百般的滋味，和陸言恆玩心術，她道行還淺了點：“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和他離婚的，沈然。”
沈然卻搖了搖頭：“你鬥不過他的，除非，他願意讓你贏，他願意放你走。他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你說，陸言恆是個守信用的人嗎？”
沈然不知道林若若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但還是回答了她：“嗯。商場上，不僅僅只有頭腦有手段，信用也是一個突出點。”
“那就好。”
只要陸言恆遵守約定，履行承諾，她就還有一半的把握去贏了這個賭約。
“其實，你回到他身邊，也不失爲一個好選擇。他從來不輕易動感情，這一次，你要是能接受他的愛，你一定會擁有他的全部。”
林若若輕輕笑了：“如果我和陸言恆在一起，那你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