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能得清靜,我關了機,還以爲能舒舒服服睡個懶覺,可早上八點不到,母上就把我從被窩裡揪了起來。
“睡個屁啊,趕緊的,蛋糕店又出事啦!”
一句話嚇得我瞌睡全無,匆匆忙忙跑過去,看到捲簾門上被潑了糞,臭氣熏天。
旁邊圍觀的大媽不少,捂着鼻子離得不遠不近,見母上來了,立馬圍過來。
“蔣老師,今早是我第一個發現的!”
“哎,是我給您打的電話……”
一羣奔六的大嬸爭先恐後地跟母上邀功,就跟能給她們提供賞金似的。
陽光不偏不倚斜照過來,光線打得剛剛好,把那灘黃黃綠綠的粘稠物襯托得尤爲噁心。
胃裡陣陣翻滾,我趕緊側移視線,回頭觀望母上,發現她正隨那羣大嬸漸行漸遠。
“嵐嵐,我們今天還有比賽,你這兒就自己收拾了啊!”
“……”
人羣散了,街道也恢復清靜,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口罩和手套,掏出鑰匙開了鎖。
沒錯,這已經是第三次遇襲了,我他媽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非得跟我這小店過不去。
第一次報了警,結果沒下文,第二次在店門口安裝攝像頭,沒幾天攝像頭就不翼而飛,再這麼搞下去,我都快抑鬱了……
抱怨歸抱怨,事情還是得做,否則到了上班高峰期,被熟客看見,那我這小店兒也別想再開下去。
滾滾的惡臭撲鼻而來,我屏息氣,慢慢拉開卷簾門。
可問題來了,今天的“糞量”比前幾次都多,只要我稍稍用力擡門,糊在門上的糞便就往下滴,大有傾瀉而下的趨勢,這完全不是一雙手套能防得住的。
不弄開門,就沒辦法清洗,可開了門,我很可能被這些便便裹一身……咋整?
後頸突然的清涼打斷我的思路,我下意識回頭,卻被噴灑的水柱給糊了眼。
“笨吶!放手,我來!”
心驟然一緊,這個聲音……
還未反應過來,腰身已被勒住,一股強大的扭力將我往後拉,手掌瞬間脫離捲簾門,卻沒有聽到門框落地的聲響。
手腕用力擦眼,慢慢睜開,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
一隻大掌穩穩地託着捲簾門,在我的注視下慢慢往下放平。
“許嵐,你就不曉得找個人來幫忙嗎?”秦文浩蹲在地上,看我的目光滿是嫌棄。
果然是他!
我毫不客氣回瞪他一眼,迅速站起身,撇撇嘴道:“你管我,我自己能搞定!”
“是嗎?呵呵!”
秦文浩也站了起來,和我並肩而立。
我突然發現跟他距離有點兒近,擡腳右跨一步,穩穩站好。
秦文浩沒有再搭理我,彎腰拿起便攜洗車筒的噴頭,對準目標開始噴灑,還別說,這招挺管用,沒一會兒,大部分的屎都被衝了下來。
我也沒閒着,趕緊拉開門,貓腰鑽進去,配合着秦文浩,幾下把門口的東西清理完,這才大大方方地打開店門。
把昨晚剩下的甜甜圈和泡芙擺到玻璃櫃裡,再配個“打八折”的牌子,準備工作做好,我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心安理得地玩起手機。
“喂!”隔着玻璃櫃,秦文浩敲了敲,高大的身軀覆蓋住大部分光線,“許老闆,大清早幫你幹了活兒,不該請頓早點嗎?”
我頭也不擡:“吃什麼?”
“甜甜圈!要香蕉味和抹茶的,看上去還不錯!”
我低頭撿了兩個做得最醜的,連盤子都懶得給,直接擱在吸油紙上給遞了過去。
“要喝水自己到冰櫃裡拿,奶茶可樂豆奶管飽!”說完這話,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手機上。
“沒開水嗎?”
“沒有!”
“那平時你喝什麼?”
“也是從冰櫃裡拿啊!”
我機械地回答着秦文浩的問題,心思卻全被微博上一條本地新聞給粘住了。
“今日凌晨五時許,在春熙路一家商務酒店,有一年輕女子從房間跳樓自殺,當場身亡,據悉該女子當晚入住時還帶有一名六個月左右大的嬰兒,孩子安然無恙,已被緊急送往就近醫院安置,該女子身份有待查明……”
春熙路啊……我下意識擡頭往外打望。
我們這兒離春熙路主幹道也就幾百米遠,估計下午這事兒就會傳遍整個社區,用不着晚上,我媽準能把所以細節打聽得清清楚楚,然後跟我分享。
哎,年紀輕輕的,還帶着孩子呢,幹嘛想不開呢?
我輕嘆口氣。
惋惜歸惋惜,到底還是有些獵奇的心態,想知道她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終結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