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西抖了抖,看着閔茜:“小茜——這樣瞞着也不是辦法,還是告訴爸爸吧!”
閔茜抿着脣,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她姐姐都已經這樣說了,聰明點兒的都知道大概怎麼一回事情了,她何必再說些什麼呢!
閔浩胤大概猜到怎麼一回事了,只是他還是不太相信,看着閔西整個人都怒了:“說!立刻說!給我好好說!”
自從她回國之後閔浩胤第一次這麼怒氣衝衝,閔茜不禁開口:“爸爸——”
卻不料她父親直接對着她吼了一句:“你閉嘴!”
閔茜有些怔了怔,但是自知理虧,最後只好閉嘴。
她都扛不住閔浩胤這樣連番追問,閔西更是不可能扛得住了。被自己的父親這麼大聲的一吼,她什麼都說出來了:“爸爸,小茜她,她和夏序分開了。”
閔浩胤聽到這個消息還算鎮定,他甚至還能夠鎮定地分析那十億資金。
“那十億資金是怎麼來的?!”
閔西都已經開了口了,怎麼可能只說一點不說一點,面對閔浩胤的繼續逼問,她看了一眼閔茜還是開口了:“那資金不是夏家的,爸爸!”
“不是夏家的是誰的?!誰能拿出那麼多錢?!”
閔茜一驚,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只能瞞着,連忙站起來開口:“是凌凌若風的,爸爸!”
☢тt kān ☢c○ “是沈澈的,爸爸!”
兩個人同時開口,閔浩胤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兒,最後還是將目光轉向大女兒:“是誰的?”
閔茜臉色一白,看着閔西有幾分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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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西看了閔茜一眼,欲言又止,十分的爲難。
最後閔浩胤看到她們兩個人的眼神交流,怒火功心直接將跟前的碗拿起來摔在了地上:“閔西你給我說!”
閔西一顫,不敢隱瞞:“是沈澈的,小茜她和沈澈結婚了,對方給閔氏注入了十億資金,是以小茜的名義。”
閔浩胤只覺得渾身都發抖,有些不可置信:“那十億怎麼來的?!”
“是小茜和沈澈結婚得來的!”
“啪!”
“爸爸!”
突然的一巴掌,誰也沒有料到,或者說根本就料不到。
閔茜長了這麼大了,這是她的父親第一次甩她一巴掌。
那巴掌顯然是用了力氣的,打在她的臉上她整個人都晃了晃。
她看着自己的父親,有些不可置信,怔怔地開口:“爸爸,你打我?”
這已經不是她錯不錯的問題了,而是她從小到大,沒有享受過自己的父親給自己的父愛,現在還因爲想要守護自己的父親的江山而被打了一巴掌。
她還不夠成熟,沒有辦法做到對這件事情無動於衷,甚至還要當一個孝女去問自己的父親手掌疼不疼。
閔浩胤打完之後就後悔了,他看着自己小女兒臉上那火辣辣的五根手掌印,心下一疼,伸手想要碰碰閔茜:“小茜——”
閔茜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着自己的父親,沒有哭也沒有鬧,反而是笑了起來:“你打了我,爸爸。”
她說得很平靜,好像只是在闡述一個和自己不相關的事實一樣。
閔浩胤卻越發的覺得愧疚,這個女兒被自己扔在了國外十年,一個女生最美好的十年,他作爲父親都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
他張了張嘴,想說對不起,閔茜卻已經先一步平靜開口:“對不起,我沒什麼胃口,先回去了。”
說着,她轉身把扔在一旁的包包拿上,直接就出了門。
閔西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主動開口:“我去看看小茜!”
閔浩胤點了點頭,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現在都不怎麼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一巴掌。
傷心?失望?難受?還是憤怒?
其實都有一些,閔茜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爲什麼要將自己扔在美國,沒有任何的親戚沒有任何的朋友,就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那兒。
回國兩年她的父親對她好得甚至有些不自然,今天這一巴掌扇得她有些懵了。
她想過父親各種各樣的反應,卻唯獨沒有想過他會打自己一巴掌。
在美國那樣的一個國家,一直以來她都是極其的厭惡china式教育孩子的方式,大多數都是秉承着棍棒出孝子。
她忍受不了自己的父親這樣對她,她喜歡有個人的自由和空間,希望父親和自己是平等的溝通以及足夠的尊重和理解。
這一巴掌除了扇開了這兩年來閔浩胤對她的寵愛,更是扇中了她的價值觀念。
她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的父親這樣子對自己,更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的姐姐背叛自己。
這樣的結果讓她越發的憤怒,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快。
風吹過來她整個人都不覺得冷,身後的閔西小跑了好一會兒才追上她,伸手拉過她:“小茜!”
她回頭看着自己的姐姐,有些難以理解,“姐,你明明答應了我不說的?!”
閔西一臉愧疚,她拉着閔茜不讓她走:“小茜,你聽我說!這事情是遲早都要告訴爸爸的,你這樣一直瞞着也不是辦法,你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這些道理她都懂,她只是看不懂自己的姐姐。
閔茜看着閔西,眉頭緊緊皺着,一臉的不解:“可是你沒有守諾,姐姐!”
閔西臉色一白,眼淚就落了下來了:“對不起,小茜,是我不對,你不要怪爸爸,是我不對!”
閔茜愣了愣,她沒想過把自己的姐姐弄哭。
別墅區晚上的風特別的大,她被吹得有幾分清醒,擡手從包包裡面拿出至今幫閔西擦眼淚:“對不起,姐,是我太偏執了,我沒事,我沒怪你,也沒有怪爸爸,我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她也不可能回去,她也怕閔浩胤會追問她沈澈是誰。
沈澈。
閔茜只覺得真的是頭疼,她擡手抱了抱自己的姐姐:“你回去看着爸爸,我回去靜靜。”
見她態度堅決,閔西沒再說什麼,只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閔茜現在不想和人玩委婉,全然當做沒看見,點了點頭,自己走開,拿着手機叫計程車。
閔茜確實是想靜靜,自己回到家裡面呆了一段時間之後就覺得是自己太過誇大事實了,第二天是週末,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了個電話給閔浩胤道歉。
她不敢去別墅,生怕閔浩胤會追根究底,突然之間要見沈澈這個人。
大概閔浩胤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誇張了,對閔茜的道歉他越發的愧疚。
a市的十月下旬已經完全進入了秋天了,不是清明節,儘管是週末,可是這麼幹冷的天氣,這個時候墓地並沒有什麼人。
黑色的林肯停在墓地進口前,閔浩胤在司機開門之後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看司機,擺了擺手:“我自己上去。”
司機點了點頭,彎腰進車子裡面將一束風信子拿了出來,恭敬地遞到他跟前:“閔老爺。”
閔浩胤擡手接過,點了點頭:“風大,回車裡面等吧。”
這條路閔浩胤走了二十多年了,閉着眼睛都夠走到他想去的墓碑前。
從四十多歲走到如今的六十多歲,當年的健步如飛,現在的步履緩緩。
時光過得真快,閔浩胤都不敢相信居然就這樣過去了二十二年。
墓碑上的女人正值芳華,潑墨般的長髮從身後披散開來,眉眼間溫和的笑意想醉人的陳年醇香一樣。
閔浩胤彎腰將懷裡面的風信子放下,從懷裡面拿出手絹將墓碑上的照片和碑文擦拭了一次之後才坐在墓碑前。
“小茜長大了,出落的跟你當年一模一樣,很多時候我都以爲你還在,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些樹。”
說着,他閉了閉眼,看着那墓碑的表情有壓抑的難受卻也有絲絲的甜蜜。
“你臨走的時候什麼都沒留下,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如果不是小茜,我也不知道自己繼續活着的意義是什麼了。”
“我一直想給小茜最好的,卻沒想到,我給她的全部都是傷害。今天我又犯渾了,就好像當年,明明想抱抱你,卻不知道爲什麼,最後出來的居然是一巴掌。卿卿——”
一直靠着墓碑的閔浩胤突然之間睜開了眼睛,目光繾綣地看着那墓碑上的照片,已經不如以往筆直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地撫摸着照片上的人的嘴角,就好像撫摸着真人一樣。
秋天的風吹得颯颯的響,許久,閔浩胤才戀戀不捨地站起身:“天快黑了,我也回去了,改天再帶小茜過來給你看看。”
說着,他扶着墓碑站了起來,身體越來越不如從前了,今年六十八歲的閔浩胤,當年的風光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視線看了看一旁沒有碑文沒有照片的墓碑,緩緩開口:“差不多,我就來陪你了。”
他站在那兒,並不挺直的背影被風吹得衣襟四起。
頭頂傳來一陣大雁的叫聲,他動了動,收回時間,終於轉身一步步地離開。
所有說過的話,都被那呼呼而過的風吹走了,記得的,大概就只有他自己一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