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兩個孩子,馮子珍有些意外:“你們不睡覺,怎麼跑到二叔這裡來了?”
“奶奶,是你打的二叔嗎?”昊天到現在對這個問題還是有些懷疑。
馮子珍不否認:“是。”
“你爲什麼要打二叔?”舒好也覺得很難理解。捱打的都是小孩,哪有大人還捱打的。
“因爲他犯了很嚴重的錯誤。”馮子珍答道。
“是因爲二叔讓媽媽受傷嗎?”孩子當然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馮子珍本來不想說具體原因,可孩子們都這樣問了,她便不再否認:“是。”
“奶奶,那你就打錯二叔了,媽媽都說不是二叔讓媽媽受傷的。”舒好立刻替唐軒北叫屈。
“不,是二叔的錯,沒有幫你們照顧好你們的媽媽,是該打。”唐軒北接着說道。
馮子珍聽了他的話,嘆了口氣:“你知道就好。這是我今天給你從醫院開的藥膏,有止痛消炎的作用,把這個藥抹上,傷好得快一些,晚上睡覺也不會覺得太疼睡不着覺。”
唐軒北喜笑顏開,如同一個孩子得到自己喜歡的寶貝:“媽媽還想着給我送藥。”
說着話,他人動了動,讓自己的身體趴好:“媽,你給我上藥吧。”
馮子珍嗔他:“你啊,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要讓我給你上藥。”
她雖然這麼說,手卻是動了,把唐軒北的襯褲往下扒着,露出了被打得青紫,多處皮膚都破損的臀部。
兩個孩子看了,嚇得冒了口冷氣,沒敢說話,擡頭看着馮子珍。
他們對這個總是不發脾氣的奶奶真的有些怕了。
他們自己也捱過媽媽的打,可是,媽媽一般只打用手幾下,也不會讓他們受傷,只是很痛就是了。
馮子珍也知道自己的手重了,於是嘆了口氣:“你是真氣人,怎麼可以那樣對晚晚。她這樣做,還不是爲了幫你,估計也是奶奶逼了她,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皁白地……”本來想說打她這兩個字,因爲孩子在身邊,沒有說出來。
“奶奶,你用什麼打的二叔,是那個雞毛撣子嗎?”昊天好奇地問道。
對那個雞毛撣子,他們有着無比的敬畏,因爲桑晚平時都是會用那個教育他們:“如果你們再犯錯誤,媽媽就會用它打你們。”
開始,他們還是沒有怎麼在乎,但有一次昊天把桑晚惹火了,曾經被打了一下,而那一下我還緩着力氣打的,卻也讓他永遠地記住了。
“是。”唐軒北替馮子珍答道:“以後你們不用怕那個東西了,奶奶把它給打壞了。”
“啊,壞了?”兩個孩子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馮子珍用稍微重的語氣說道:“壞了,還可以再買新的,如果你們下次再不聽話,自己到處亂跑,我看,我也得用它教育一下你們了。”
昊天是怕了的,立刻大聲保證:“不會了。”
馮子珍給唐軒北上好了藥,然後對兩個孩子說道:“走吧,你們也該睡了,讓你二叔自己早些休息睡覺。”
兩個孩子聽話地跟在了她的後面,舒好有突然站住,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突然想起她和昊天到這裡來的目的。
“我們有話要問二叔。”
馮子珍奇怪地問:“你們要問什麼?”
舒好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而是說道:“這個是我們和二叔的秘密,奶奶不要聽。”
馮子珍笑了笑:“你們還會有什麼秘密?”
然後她對唐軒北說道:“你早些讓他們回去,他們明天還要上學。”
“我們問完話馬上就回去睡覺。”舒好保證道。
見馮子珍出了門,唐軒北問道:“你們要問我什麼事?”
“二叔,你爲什麼又騙我們?”舒好小臉變得冷了起來。
“我又怎麼騙你們了?”唐軒北心說,他現在算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你說過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可二嬸的肚子裡怎麼會有小孩了?”昊天接着質問道。
“誰說她肚子裡有小孩了?”唐軒北也是驚奇。
“剛纔太奶奶不是那樣說的嗎?”
唐軒北明白是兩個孩子理解錯了意思,於是說道:“那是太奶奶想讓她肚子裡有孩子,可現在還沒有呢。”
“那以後就會有了,你會把你的小孩放進去,對不對?”舒好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不會。”唐軒北很肯定地說道,“二叔說了,不會有,就是不會有,絕對說話算數。”
昊天對這個承諾很滿意,倒是舒好卻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可是,如果二嬸不生孩子,二叔就不會有孩子叫你爸爸了。”
昊天也覺得這是個問題,想了一下,用帶着奉獻的精神說道:“二叔,要不你就做我們的爸爸吧。”
舒好立刻點頭同意:“如果二叔願意做我們的爸爸,我們以後就不用邵叔叔做爸爸了。”
唐軒北聽了兩個孩子的話,心裡一動,故意裝作爲難地嘆了口氣:“這個二叔說得不算。”
“那誰說得算?”
“當然是你們的媽媽。等明天你們看見媽媽的時候,一定要問明白,她願不願意讓二叔做你們的爸爸。”唐軒北故意誘導地說道。
“如果媽媽同意呢?”昊天高興地問道。
“那二叔當然同意啊。”唐軒北語氣堅定地說道。
“那我們明天就去問媽媽。”
兩個孩子得到意外的承諾,高興地回去睡覺了。
和他們的笑容相反,唐軒北卻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現在應該不會同意。
這次,他可是把她氣慘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生他的氣這麼容易,爲什麼愛上他就這麼地難?
想着龐學文告訴過他的那些方法,他前思後想地考慮了半天,覺得都無法拿來用到她的身上。
從來都沒有刻意地想去討好哪個女人,現在真的要做的,怎麼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呢?
屁股還真的很痛,白天有事情做的時候,覺得還可以忍得住,但現在就覺得那痛攪得人鬧心了。
他從牀上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正對着的是一輪皎潔的月亮。
屁股痛得鬧心,但心情卻是異常地寧靜,沒有了平日的煩躁。
今天他終於對她表露的心跡,雖然她並沒有給他期望的迴應,但他自己卻有着卸下千斤重擔的感覺。
這是埋在他心底十二年的秘密,藏了太久,都成了窒息他的頑疾,今天,他終於將它治癒,連呼吸都順暢了。
他的思緒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天,奶奶給哥哥打電話,讓他在家等着,說是要給他送一個生日禮物,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將來可以做他的媳婦。
哥哥對奶奶很崇拜,對她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從來都不說不字,但這次卻是很不開心:“我怎麼連婚姻自由都沒有了?”
他在旁邊說着風涼話氣哥哥:“你看奶奶多偏心眼,只想着給你找老婆,卻不管我,我也是她的孫子,我爲什麼像後媽生的孩子?”
哥哥瞪他:“今天你也別走,如果你想要,我把她讓給你。”
他吹了聲口哨:“這可是奶奶的一番心意,這個生日禮物你可要好好地留着。”
如果他有預知未來的本事,他那一天肯定不說這樣的話,而是答應哥哥的請求,要了哥哥的這份“生日禮物”。
但他的確是很好奇,奶奶是個很挑剔的人,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讓奶奶如此地另眼看待,竟然都想讓她做唐家的長孫媳婦。
要知道,奶奶對這個長孫媳婦可是有着她的標準,平時來給哥哥提親的人可是多了,都被她一一回絕。
哥哥對這個問題一直都很糾結,他可以接受奶奶對任何事情的安排,但連戀愛婚姻都無法做主,真的是無法接受。
暗地裡經常對他抱怨,都說過,如果他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孩,他一定會與家裡抗爭到底的,哪怕放棄所有的一切。
那天,總是喜歡和他們粘在一起的邵宇桓聽到了這事之後,也是譏笑:“你奶奶給你找了個童養媳。”
可以想象,聽到這話的哥哥的臉色有多麼地難看。
那個時候,他是開心的,幸災樂禍。看來,不被家裡人重視也是有那麼一點的好處的。
她和奶奶坐着同一輛車來的,車門打開,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洗得很乾淨,但已經很破舊的白色運動鞋,然後是短到腳踝部以上的藍色運動服褲子,也是舊的,洗得發了白色。
他看到了她黑亮的頭髮,如同閃亮的黑緞,擋住了她的半邊臉。她用手將頭髮往旁邊撩了撩,他看到了她的臉。
也許是她的衣着太糟糕,從上到下都是舊衣服,既不合身,也不合體,所以,他的心中便無法想象這樣的人還會有什麼讓人驚豔的臉。
在他和哥哥生活的圈子裡,不缺漂亮的女人,唱歌的,跳舞的,可以稱得上明星的女演員,都沒少見過,所以,他對她根本就沒有抱着什麼期待,就是想看哥哥的笑話。
哥哥那麼優秀,可以讓哥哥出糗的事不多。現在奶奶找來一個孤兒院的野丫頭,怎麼想都覺得好玩,還有那麼一絲的痛快。
雖然早就下決心不再嫉妒哥哥,但是,也還是想看到他倒黴的樣子。
但是,他立刻就知道他錯了。
他低估了奶奶的能力,低估了奶奶看人的眼光,也明白奶奶爲什麼會將她帶回來。
露出一張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再忘記的臉。當然,她不是什麼怪物,長着所有人都有的一雙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
但是,她的那雙眼睛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樣,純淨得不含一點雜質,異常地清亮。
陌生的環境和人顯然讓她有些不適應,晶亮如寶石般的瞳仁就像受了驚的小兔子,但是,在她看到他們的時候,她的雙眉忽而舒展,眸中的那份慌張被刻意隱去,脣角緩緩洇開一抹欣然,然後就揚脣笑了,如天空雲霞絢爛,又如田園般清新。
於是,在那個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的下午,他聽到了古戰場上的萬馬奔騰的聲音。
那,是他的心跳聲。
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在他的身上如浮雲般地飄過,然後便定格在哥哥的身上。
在那一刻,他聽到了一個“咔吧”的聲音,那是他的心突然停跳的聲音。
然後四周凝靜!
他有種自己瞬間跌落了黑不見底的深淵的感覺。
她是哥哥的,是哥哥未來的妻子。
在那個時刻,他沒有辦法不嫉妒。
哥哥是優秀,可他也不差,爲什麼所有的好事情都會發生在哥哥的身上?
他看向了哥哥,希望哥哥還會像沒有見到她時的樣子,這樣,他就可以對哥哥說,你不要她就給我吧。
但是,哥哥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看見他的俊若朗月,美如冠玉,光風霽月的哥哥對着她露出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微笑。
而哥哥這樣的笑,又有哪個女孩能抗拒得了!
果然,她便徹底地忽略了他。
其實,她是叫過他的,叫他軒北哥,但他就是要和她反着勁,於是他便說道:“軒南哥,軒北哥,好難聽的叫法,真土。以後就叫名字,把那個哥字省了。”
她這時終於把注意力轉向了他,用挑釁的眸光看着他,帶着十足的野氣:“我連你的名字都懶得叫。”
“那你叫我什麼?”
她調皮地轉動着她那美麗的大眼睛,俏挺的鼻子緊了緊:“看你那臉臭的,就叫你臭王八。”
說完,她對他故意伸了下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可就在那個時候,就連她那粉紅色的小舌頭,都看上去那麼地誘人。
從來都女孩子都不屑一顧的他,是多麼地想立刻摟上了她,把它含在嘴裡。
然後事情就這樣地進入了一個奇怪的軌道,他在她面前不時地做着壞男人,以此吸引她的注意。可他這樣地“壞”,卻又讓她對他更是忽視,遠離他。
順理成章地,她最後要嫁給哥哥了,而他只能遠遠地望着她,就如現在看着天上那輪皎潔的月亮。
哥哥死了,也沒有改變什麼,她對他還是不屑。
近七年了,朝夕相處,午夜纏()綿,他盡所有的能力滿足她,讓她到現在還像一支嬌嫩的花朵般地豔麗,但他的命運仍然無法改變,好像他只能是做她的花肥。
但是,他現在決定不這麼做了。
花是他的,折花的人就應該是他。
哪怕她是天上的月亮,現在不是也有飛船可以到達嗎?
唐軒北的脣角向上翹了翹,然後回到牀邊,往牀上一趴。
屁股上的疼痛讓他的眉蹙了一下:“野丫頭,我的這頓揍可是因爲你挨的,這筆賬我早晚得和你好好地算!”
不過,這會兒她在醫院幹什麼呢?
肯定是邵老四在陪着她。
要是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陪着她多好。
邵老四,我現在先讓你美幾天,然後就讓你滾得遠遠的。
……
事實上,桑晚的心情這會兒可是一點都不舒暢。
唐軒北在邵宇桓回來不久就離開了,給她留下了滿腹的疑問和幻滅後又升起的希望。
他今天的表現真是跌破了她的眼鏡,他竟然對着她做出那麼可愛的樣子。
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他對她一直都是臉臭得要命,有時會和藹可親,溫暖如春,可是那是在人前的做戲。
但今天,他絕對不是演戲。
她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
因爲他對她的特別照顧,讓她一度覺得他愛上了她,可他對她那樣地惡劣,她哪裡還敢那樣想。
結果,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時間還沒到二十四小時,她如同一直都在坐過山車,一會兒跌進了萬丈深淵,萬劫不復,一會兒又讓她飛昇上天,人入仙境,事情的急劇變化讓她有些招架不及,無法理出頭緒。
他那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在告訴她,他愛她?
她怎麼敢相信啊,昨晚他還對她那個樣子的。
如果愛她,怎麼可能那樣對她?
可是,他的舉動卻又讓她升起無限的希望,因爲她沒有辦法讓自己一下子不愛他,當然希望他也愛她啊。
唐軒北,該死的壞傢伙,你到底是要幹什麼?
你能給個痛快話嗎?
整個晚上,她都在心裡糾結着這件事,覺得陪着她的邵宇桓有些多事,因爲在這個時候,她希望可以自己靜靜地待着。
“宇桓,你也回去吧,晚上有護士,我不需要你陪的。”她婉轉地攆着他。
“我今天不回去了,就在這裡陪你。”邵宇桓說道。
“不用了。”她立刻說道。
“你現在的樣子,我回去也不放心。”邵宇桓說着,想去拉她的手,她卻是把手縮了回去。
邵宇桓心裡一沉。
從唐軒北下午來過之後,他就發現桑晚的情緒有了變化,對他越發地疏離,這讓他開始緊張。
“宇桓。”桑晚聲音很弱地叫了他的名字,“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現在什麼都不要說,你胸部受傷,不適宜多說話,有話等傷好了以後再說。”邵宇桓阻止了她。
他可以判定,現在她要說的話,肯定是拒絕他,讓他離開。
桑晚卻是不想這樣地拖住他,只想把話說明白:“宇桓,不要再在我的身上花費時間,我們還是分手吧。”
即使沒有唐軒北的那番出乎意料的表現,她也是一直想這麼做,上午她已經這樣說過,後來病情突然加重,讓她沒有將話說完,現在,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接受邵宇桓對她的好,因爲這份情,她還不起。
邵宇桓臉色沉下來:“爲什麼一定要拒絕我?你要我怎樣做,纔可以接受我?”
“是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桑晚這話是真心的,不是客套。
“如果這個是原因,你可以收回你的話。”邵宇桓不接受她的解釋。
桑晚閉了下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左前胸:“這裡放不下別人了,真的放不下了。你對我的情,我會記住一輩子,可是,我還不了你。”
邵宇桓站了起來,語氣很重地說道:“我說過,我沒有要求你現在愛我,只要求讓我愛你,所以,你的要求我拒絕。”
他這是爲什麼啊,怎麼就聽不進去她的勸告呢。
桑晚心裡一急,呼吸便不平穩了。
邵宇桓聲音變得柔和:“我們今天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你好好地休息,把傷養好。就是你讓我離開你,可你也得讓我放心離開啊。”
一句話,說得桑晚心裡萬分感動,眼淚幾乎要出來。她用笑掩飾着自己感情:“爲了你這句話,我一定要儘快地好起來。”
“你可真心狠。”邵宇桓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說着自己的氣惱和不忿。
這個女人的心不是一般地很,用鐵石心腸形容她,一點都不過分。
病房的門被推開,進來的人讓兩個人都有些意外。
“欣宜,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桑晚驚奇地問道。
“聽說你受傷,我一直都想過來看你,就是沒有倒出時間。我想,你晚上需要人照顧,所以,乾脆晚上過來陪你。”李欣宜解釋道。
桑晚對她這個時候出現是很高興的,因爲她正好可以讓邵宇桓離開。
“今晚有欣宜陪我,你可以放心回去睡覺了。”她對邵宇桓說道。
在這個時候,邵宇桓實在是找不出理由再留下,於是說道:“有事及時告訴我。”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李欣宜對桑晚帶着羨慕說道:“他這麼愛你,你真幸運,你們快點結婚吧。”
桑晚笑了笑:“可我也和你一樣,更想找一個自己也愛的人。”
“我?”李欣宜的神情黯了下來,沒有立刻說什麼。
要是以前,桑晚看到她這個樣子肯定會問是怎麼回事,可現在她竟是無法開口這麼問。
唐軒北不管對她自己是好還是壞,她無法否認,他的心事都在她的身上。他們夫妻關係不好的話,原因就是她。
如果唐軒北真的是愛上了她,那李欣宜可是太可憐了。
桑晚的心裡充滿了罪惡感。
明知道那是人家的丈夫,而且還是好朋友的丈夫,她還是在盼望着唐軒北愛她,她這是在幹什麼啊!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對李欣宜說,你不要在這兒陪我,還是回去陪你老公吧,可是,她就是不想這麼說。
桑晚覺得自己真的很壞,也很卑鄙。
兩個人之間冷場了。
李欣宜的神色很快就恢復過來,見桑晚臉上是傷,身上插着管子,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的這些傷真的是軒北打的?”
桑晚立刻微微地搖頭:“不是,是我自己摔下樓梯的。”
“可是……”
桑晚知道李欣宜要問什麼,也不想讓她深問,於是搶先說道:“和他不是沒有關係,因爲我和他吵了幾句嘴,氣得我往樓梯上跑,踩空了,結果就摔下來了。”
桑晚說的也是實情,所以沒有任何的心虛,李欣宜看不出一點的端倪,想懷疑都無從懷疑。
但是,她還是有着另外的疑問:“前天他把你帶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讓你回家?”
桑晚想了一下,覺得這個需要說點假話,否則,李欣宜無法不懷疑唐軒北對她的用心。
就連她自己都那麼認爲了,李欣宜怎麼會不那麼想?
“他帶我去了一個別墅,是公司新建好的,還沒賣出去。”
“他帶你去那裡幹什麼?”
她指着自己的臉:“看看這裡,他把我的臉都打腫了,怎麼好意思帶我回家?”
李欣宜驚奇:“他真的打了你?”
“現在你知道他那個人有多混蛋了吧?”桑晚半真半假地應付着李欣宜,同時小心地偷眼觀察着她的表情。
什麼叫做賊心虛?她現在就是這樣樣子。
她是一個企圖偷人家老公的心的卑鄙小人啊。
在這個時候,桑晚雖然對李欣宜可以公開擁有唐軒北是嫉妒的,但她的心裡還沒有要讓唐軒北對她如何。
因爲愛上了他,只想從他那裡得到愛的迴應,而不是單純的想佔有他,所以,她對李欣宜從心裡感到歉意。
現在,即使唐軒北說要離開李欣宜,和她在一起,她都不會同意的。
她要的只有一個,就是他的心,哪怕是不愛她,但只要別像以前那樣地看不起她,鄙視她就可。
“他是夠混蛋的。”李欣宜無法不同意桑晚的觀點。
桑晚看了眼時間,然後說道:“你不用留在這裡,你也回去吧。”
“我都答應邵宇桓要在這裡陪你的。”李欣宜說這話是口不對心。
她是想到這裡看看桑晚,同時,也是對桑晚和唐軒北之間的關係有了懷疑,想要查找一些兩個人間的蛛絲馬跡。
“不用了,晚上有護士,你在這裡也睡不好覺,我還覺得過意不去,也會休息不好,還是回去吧。”
李欣宜雖然想走,可心裡還有一件事沒有問清楚,覺得鬧心,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桑晚看出她的猶豫,主動問道:“你還有什麼話嗎?”
“今天有人對我說,說他買女人用的東西,是不是給你買的?還是他另外有了女人?”
“他外面有了女人?”桑晚對她的這個提法覺得很新鮮。
“那他的那些東西買給誰?”李欣宜追問,眼睛盯着她看。
“給我。”桑晚沒有什麼猶豫地說道:“是我讓他買的,因爲我以爲我會在那裡住幾天,正好要來例假了,就讓他買了。”
如果桑晚不承認,李欣宜會百分之百地懷疑了,可是,桑晚如此坦白地承認,她又無法確定了。
“他對你挺好啊,連這個都給你買?”雖然不懷疑了,可李欣宜還是很吃味。
桑晚理直氣壯地冷哼道:“他必須得給我買,誰讓他不敢讓我回家。”
李欣宜是帶着滿腹的氣來到這裡的,但經過和桑晚這麼地說完話之後,心裡舒服了很多,所以,離開的時候,她是帶着笑容,並且是多少鬆了口氣的樣子。
一路上,李欣宜一邊開着車,一邊想着剛纔桑晚說的話,判斷着真假,找着唐軒北對她更加冷淡的原因。
他本來就沒有愛上她,再加上那個方面有問題,所以纔會逃避她,這是她對唐軒北做出的判斷。
她應該體貼他一點纔對,而不是要逼他。
可是,他們以後總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這樣地分居,兩個人的感情怎樣培養呢?
李欣宜一時還是沒有想好自己該怎麼做纔對。
終於,人都走了,桑晚覺得很累,也不願意再多想,隨手按了下牀頭的按鈕,閉上了病房的燈。
很快,她就睡着了。
和昨天的時間差不多,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病房裡。值班的護士去了休息室,整個病房的走廊裡空空的。那個人先是去了護士站,找出了病歷,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走到桑晚的病房門口,停在了那裡。
病房裡面是黑的,他看不到裡面的桑晚是怎樣的情形,似乎有些不甘心。手搭在了門的把手上,幾次想推門進去,最後,他還是放棄了,然後悄然無聲地離開了病房。
……
唐軒北早上一到辦公室,龐學文就急忙過來見他。“唐總,司徒照說他們老闆要來中國,想要安排一下雙方見面的事。”
唐軒北對這個消息有些意外:“是哈德森先生自己親自來了?”
“是,司徒照是這麼說,而且,他還說,哈德森先生希望可以和大少夫人也同時見一面,因爲她是雙方合作的法人代表。”
唐軒北心裡一凜,他們主動出擊了。
這個哈德森爲什麼要見晚晚?
哥哥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是哥哥要見,還是他要見?
“還有件很蹊蹺的事。”龐學文疑惑地說道。
“什麼事?”
“你看這張照片。”龐學文說着將一張照片遞了過去:“昨天,司徒照與這個人見過面,而這個人就是哈德森,他們爲什麼要隱瞞行蹤呢?”
對此,唐軒北一點都不意外:“想像過去的皇帝那樣微服私訪,暗中瞭解我們的情況,當然還有其他公司的情況。如果他們想到這裡投資,我們肯定不是他們唯一的合作對象。”
“那我們還是要繼續讓人監視司徒照嗎?”
“不僅要監視司徒照,還有密切注意那個哈德森的動向。”
龐學文不解:“本來是合作投資的事情,怎麼搞得像偵探片似的?”
“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在暗中瞭解我們,我們也需要了解他們,這個有什麼可難以理解的。”唐軒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龐學文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可是,就是覺得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唉,他什麼時候可以把老闆的那個腦袋裡想的事情都能想明白呢?
龐學文出去了,唐軒北走到窗前,居高臨下地看着窗外,最後眸光鎖定在遠處,一幢白色的大樓。
那是雲水醫院的病房樓。
孩子們說今天要幫他去問桑晚,如果讓他做孩子們的爸爸,她會不會願意。
如果昨天他用手比劃的那個心她沒有完全明白的話,那今天孩子們傳達的信息可是夠清楚的,她應該明白了吧?
那她的答案會是什麼?
他看了眼手錶,然後微微嘆了口氣。
今天的時間註定會過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