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後,楊羽偷偷地使眼色讓心妮去勸勸他。因爲爲了奕可的事,兩母子的關係有點變僵,爲了不傷和氣,楊羽也只好“曲線救國”。
心妮端了一盤切好的橙坐到他的身邊說道:“吃些水果吧。”
他應了一聲,眼睛盯着屏幕。爲了防止自己與奕可吵架的事流露出來,他只好借看電視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馳哥哥,你心情不好嗎?”
被心妮這冷不防的一問,他猝不及防地將搖控器摔到了地上。
“當然沒有了。”爲了掩飾這一失誤,他馬上撿了起來,臉上卻浮現窘迫的神色。
“你跟奕可吵架了?”她閃動着一雙靈動的瞳眸問他。
“沒有。”他按了按眼角,眼角的疲倦已經掩蓋不住。他打算走了。
“你在騙人!”她挺了挺背脊,肩膀與腰部的弧線修長而又美好。“今天吃飯的時候,不管伯母問你什麼,你都無精打彩的。你一定是跟奕可吵架了。”
他驚訝地瞟了一眼她。想不到心妮的觀察力這麼敏銳與細緻。於是他沉吟了一聲,騰地站起身來說道:“明天早上我還有個會議,我要走了。”
“等一等!”心妮的臉色變得蒼白了,那眼睛就顯得格外地黑,囁嚅地說道:“是不是因爲我剛纔說的太過份了,才使得你不高興了?”
他露出一種驚奇的苦笑:“怎麼會呢。我真的該走了。”
“馳哥哥……”心妮又喊住他,“爲什麼我有心事都會告訴你,而你有心事卻寧願藏在心裡呢。”
“心妮,你想多了。我沒有心事。”他看着她明豔的雙頰搖頭道,“你別多想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可是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她的聲音變得很低,很輕,卻異常地清晰幽柔,頭也跟着垂了下去,那濃郁的長髮從她消瘦的兩頰披掛了下來。
他只得又重新坐下:“好,那你說!”
“昨天晚上我見到了姐姐,我聽到一個模糊的,悅耳的聲音,不停地叫我心妮,心妮。”她的仰起臉,那臉上有一種他說不出來的迷濛。“我睜開眼看到姐姐,她的頭髮好長,眼睛好黑,穿了一身長及腳踝的白裙子,可是她的嘴脣卻是雪白的……”
“心妮,你最近還在做惡夢嗎?”他關切地說道,望着她細瘦的胳膊,“媽還說你最近的身體好多了,可是你還是常常晚上睡不好嗎?”
“不,那不是一個夢!”她的瞪大了烏黑的眼眸,喃喃地低語道,“那是一個夢,可是那麼真切,姐姐真的來看過我了。她說,心妮,我現在過得很好,你放心吧。我說姐姐,你有什麼話要帶給我嗎?”
他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又顯得有幾分惶恐的樣子,只得按捺着性子聽下去。
“她說心妮,幫我好好照顧承馳,他的心裡有很多苦衷,你要好好照顧他。”心妮的臉一下子變得雪白雪白了,嘴脣就像是風中搖曳的花瓣。她的兩隻手緊緊地揪着自己的前衣襟。
喬承馳看着她那副慎重而又認真的神情,伸出舌頭來舐了舐嘴脣:“心妮,你最近一定是休息不夠,纔會做那種夢。不如餐廳的事你先放一邊,先養好身體再說吧。”
“不,馳哥哥,我說的都是真的。”心妮像是被一個遙遠的不可知的世界拉了回來,她急切地捉起他的手,用兩隻手心緊緊地握着。“姐姐讓我好好地照顧你!”
“心妮,你說什麼呢。”喬承馳啞然地笑了一笑,“應該是我照顧你纔對。好了,現在你上樓,立刻鑽進被窩,像以前那樣,我看着你睡着了才走,這樣行嗎?”
心妮閃着溫柔的目光掃過他的臉:“你要相信我,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去睡吧。”他像哄小孩子一樣地去哄她。
她順從地站起身來,跟着他上了二樓,來到她的臥室,喬承馳替她將被子拉開,她躺了進去。
“吃過藥了嗎?”他關切地問道。
她點了點頭說道:“馳哥哥,她不能好好地照顧你,那麼就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別說這些了。”喬承馳根本就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替她掖好被角,坐在牀邊的椅子上說道,“你這小腦袋裡每天在想些什麼呢。”
“我……我想替姐姐照顧你,永遠,一輩子!”她發出那種恍若夢囈般的聲音,那清湛的眼眸怯怯而又堅定地望着他。
他的心裡咯噔一聲。不過他還是沒有在意地說道:“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呢,就是閉上眼睛睡覺。別的什麼也不要去想。”
“我是說真的。”她纖長的手指神經質地握住了他的手說道,“我希望自己能夠替代姐姐的位置。”
他驚悸地震動了一下,眼睛裡映照出一種震驚。他想起曾經她偷偷地吻了自己,可是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對自己這樣表白過心跡。一絲尷尬隨着他的靜默而悄悄地瀰漫開來。
終於,他輕輕地從她手中抽出來說道:“說什麼呢。一直以來我都是把你當妹妹,這是事實不會改變的!”
“什麼妹妹!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你的妹妹!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喜歡你,我的愛不會比姐姐少!”她的眼睛裡閃爍起熱烈的光彩,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今天是她鼓起勇氣向他坦陳自己的心跡。
“心妮。”他結舌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喉嚨也變得幹而澀了。“我已經結婚了,你不要再說這些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可是你快樂嗎?你捫心自問,你真的過得很幸福嗎?”她的目光粼粼閃動,刺眼到他不得不將視線從她的臉上調開。這會兒功夫,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她彷彿下了很大的勇氣,那悅耳甜潤的嗓音在耳邊迴旋,“我不介意名份,不介意跟她一起分享你,我只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那些世俗的,偏見的東西我都可以不理。”
他的身子彷彿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劇烈地震顫了。
“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他面孔急遽地變化着,有點生氣地朝她喊道,“婚姻是神聖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奕可,而且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不,你是喜歡我的,如果不喜歡我,爲什麼對我那麼好?你看看我,你仔細地看看我,難道你不認爲我真的很像我姐姐嗎?”她從牀上爬起來,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走到他的面前,她那幾乎沒有粉飾過的臉龐精緻清秀,大大的眼睛清亮而又烏黑。她穿了一件軟緞真絲的白綢睡裙,她那纖巧的手指放在腰間的帶子上,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迅速地解開來,她那華美的肩膀,成熟的胸部一覽無遺地在他的面前展現出來。
他大吃一驚,迅速地轉過身去,又驚又氣地說道:“你在幹什麼?快把衣服穿好!”
“承馳,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姐姐能給你的,我照樣能給你。別的女人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她從背後輕輕地擁住他,動情地說道。
他感受到密密實實貼住自己脊背的酥軟與低垂到他手背上的黑髮,宛若被蠍子蜇了一口似的,他驀地甩開了她,俯身從地上撿起那件睡衣,並不朝她看遞給了她。
“把衣服穿好!一直以來,我都只是把你當作心琪的妹妹而已。你不是心琪,你也代替不了她。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今天的一切我就當作沒有發生過!”說畢,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齊牧秋今天一天都沒有收到過安妮的微信,好像心裡失落落的,有什麼事沒有幹過一樣。這一個多月以來似乎已經習慣了每天跟她在微信裡東拉西扯幾句。他對着漆黑的屏幕露出了苦笑。自己怎麼能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攪亂了心湖呢。於是他暫時將手機丟到一邊,繼續寫他的歌詞。最近的邀約似乎多了起來,可是他仍然是那種不接受訪問,不上綜藝節目,不參加頒獎晚會的歌手,連經紀人都對他搖頭不止。而他自己心裡清楚,他之所以出道當歌手,除了圓自己小時的夢想之外,還爲了怡晨。
可是怡晨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對自己這種表面浮華的職業已經失去了耐心,其實他根本就不想做一個受人矚目,拋頭露面的歌手,他只想呆在角落裡自彈自唱他的歌就好了。
這時門急促地被叩響了,叩得如此急躁,如此不耐煩。他將手上的歌本放到一邊,走到門口,一打開門,一個渾身冒着酒氣的女人撲進了他的懷抱。
“我……我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