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臨心的孩子當時已經有六個月了,這番大的情緒波動險些兒讓她小產。
大孩子的病情也總算及時得到了控制,只是之後的日子裡,秦鍾虔卻是極少出現在阮臨心的面前了。
阮臨心不明白爲什麼,她也懶得明白了,自從到了秦家,阮臨心就覺得她和秦鍾虔越走越遠,走到這一步,阮臨心只恨自己眼瞎。
在知道阮臨心的情況後,唐景涸便悄悄溜進了秦家,只是不料踏入秦家後不久,就落入了他們的陷阱。原本還愁着該怎麼和阮臨心說阮家寨一事才更爲穩妥的唐景涸,這下什麼也不用想了。
秦家的人很快就決定處死唐景涸,好在秦鍾虔及時來到,認出了他。
唐景涸從沒想過自己會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而且這個人曾經還是他最恨得仇人――秦鍾虔。
那天被抓之後,秦鍾虔保住了他,並對秦家的人稱這是自己的一位故人,帶他“入內一敘”。
面對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自己泄恨的唐景涸,秦鍾虔有些無奈。
“阮家寨的事情,我很抱歉,軍令如山,這一場關係着整個秦家,我不能不做,只是我也沒有料到,他們做事會如此狠絕!”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要謝謝你和臨心的,若不是你們,也沒有我秦鍾虔的今日。”
然而現在說這些未免太過滑稽可笑。只是秦鍾虔後面的話卻讓唐景涸大吃一驚,“我活不了多久了……”
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讓唐景涸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秦鍾虔說。
“之前在天山我就寒氣入侵,經歷過阮家寨一事,我心裡其實很難受的,當時我讓人將臨心送去了江南,獨自先回秦家,當時就是重病在身,不好見她。”
“另外,我也確實是真心想和臨心過日子的,趁着這個機會,我也想回來和李卿說清楚,不想誤了她,可是她性子烈,怎樣都不同意,認爲就這麼回去是件恥辱的事,甚至還以死要挾。李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們家都不好開罪,這門親事沒了轉繯的餘地,於是我後來腦門一熱就去了江南。想着再從長計議,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許給臨心,讓她在江南之地也能看到漫漫‘飛雪’,於是我在江南置辦下一個宅子,宅子裡遍栽柳樹,春天的時候大片大片的柳絮飛揚,多麼美啊……只是美麗的背後總是藏了許多不愉快的東西,因爲這個,我和臨心的孩子――展兒,小小年紀就感染了很重的肺炎。我們在江南找了很多名醫,但他們都說送的遲了,孩子身子本來就不好,都說沒轍。我們想了很多辦法,什麼土方都用了,到最後還是越來越嚴重,好在之前遇到了一位高人,給了一點續命的藥,展兒才能保全,但那都是暫時的。我在江南前半年還有些錢,自從置辦了宅子,本來過的就有些拮据,現在爲了這孩子,沒辦法,我只能回了秦家,回到這裡。”
從頭到尾,唐景涸只抱着劍冷冷的看着他,看他還會說出些什麼話,可是聽到這些,說不震撼那是假的。
“而今,我回到京城,有了更充足的錢,可以請更好的大夫,原想着可以救回展兒的,卻不料救展兒的方子沒有找到,倒讓大夫查出了身患隱疾,命不久矣。”
“什麼隱疾?”聽到這裡,唐景涸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我的腦子裡長了東西。”秦鍾虔望了望天,“這兩年我經常會有頭疼難忍的症狀,那天也是突然犯了,正好大夫看見替我看了,我才知道我這頭疼的關鍵所在。”
“所以,你這麼說,是想我放過你?”唐景涸扭頭看他。
“不!”秦鍾虔笑笑,“我是想讓你來幫幫我,替我辦一件事,因爲我知道,能真心實意對臨心好的,也只有你了。”
“什麼事?”
秦鍾虔道,“這也是我今天看到你纔想到的,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問過大夫,他說我頂多還能再活半年。那醫生說的沒錯,我是病人,我能感覺的道,現在我的頭疼病發作的越來越頻繁,甚至還有種想要躺下去,一睡了之的感覺……可是半年時間,對我來說,時間太短,我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事,還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人。半年的時間,臨心肚子裡的孩子纔剛剛誕生,我這個做父親的就要離去。這太殘忍!”
“所以……”
“所以我想你來代替我!”
“代替!”唐景涸對秦鍾虔的提議目瞪口呆。
“沒錯,是代替!你的身形和我的差不多,之後我會安排你住下,然後告訴你我地一切習慣,保證以假亂真。”
唐景涸有些消化不了,“我可沒說我一定會幫你!”
“你一定會,因爲你要做的不僅關係着我,也關係着阮家寨。”
“阮家寨?!”唐景涸有些疑惑,“你究竟想讓我做些什麼?”
“也不多,就是在我死後,幫我辦好五件事,這些事我目前都在開始着手做,你只用最後出出面,保證結果就成。前面三件都是我的,你也別急,聽我慢慢說。其一很簡單,是我的喪事,我不想讓母親難過,所以這事你要幫我瞞着,料理我的後事。其二,就是我的母親,我不想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我要讓她以爲她的兒子遠去是有事出遊,所以你要最後和別告別。其三就是李卿,李卿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秦家的,但她的身份,我也不好揭穿,但是這樣的孩子自然是不能留在秦家的,你就想辦法之後將她的孩子偷樑換柱,我寧願有個義子,也不要這樣不明不白的孩子就留在秦家。其四就是阮家寨的事了,這事兒我一直心有愧疚,因而我讓人查過阮家寨的情況,發現之前聖上給的罪名是佔山爲王,濫殺無辜,但阮家寨的實際情況你也知道,其實就是一個釀酒的作坊,趁着新皇上位,我目前已經着手準備爲阮家寨平反,這事兒已有眉目,我只是怕等不到完全平反的那一天。你只用以後在我的墳前來告訴我就好。其五就是臨心,展兒生死未卜,以後如何好過?處理好這邊的事,你就帶她走吧,然後告訴她真相,告訴她是我對不起她。”
說到最後,秦鍾虔長長的嘆了一聲,垂着頭靠着茶碗也不知在想着什麼。
唐景涸思忖了半響道,“五件事情,難爲你還想着臨心,對阮家心存愧疚。不過我也未必會原諒你,阮家上下那麼多性命,豈是這些就能還回來的?”
只是秦鍾虔仍舊扣着茶碗,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好像睡着了一般。
唐景涸試着推了一推,茶盞因這一推啪的一聲跌在,跌的粉碎,只是在看那秦鍾虔,只禁閉着雙眼,“睡”的死沉……
“秦鍾虔?”唐景涸喚了一聲,又看了看地上的茶盞,突然覺得很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