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漆漆的仿若末世,雨一直都沒停過,令這氣溫一下子就降了下去。涼颼颼的。我不喜歡這樣陰霾的天氣,感覺這不太適合談生意。
但我還是把自己妝點得很美,希望能給公司長長臉,盡一份綿薄之力。
我穿的是一條緊身的小腳褲。套了一件深灰色的寬鬆中長毛衣,配的是黑色裸靴。這身衣服配着我的長髮。瞧着有些成熟,但還算養眼。只是我的臉過於蒼白。都不需要擦粉。
我到公司的時候,蘇亞已經在等我了。還有我的助理裴文娟。項目部的李煥也在,看來這個客戶真的是業界大咖,但我還不知道是誰。
蘇亞看到我時愣了下,隨即淡淡一笑,“喲,打扮這麼漂亮,是要搶我戲麼?”
“……你不是讓我穿得隆重點麼?再說。你本來就這麼美,還需要我搶戲?”
我順勢拍了一下她的馬屁,她臉色就緩和多了。其實她瞧着比我養眼多了。小巧玲瓏令人有保護欲。倒是我。這麼五大三粗的個頭一看就是什麼都能做的女漢子。
蘇亞也沒磨蹭,跟我們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個客人。據說是新加坡華裔商人。叫杜墨琛,是政府拉來的投資商。上次東區的地王就是他拍下的,正準備打造魔都最高檔的七星級酒店,要超越蘭若。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下去吧,等會態度都好點,這可是比張赫那種人更大咖的客戶,目前沒有之一。”
她頓了下,把我拉到一邊小聲道,“歡顏,你手裡不是有幾個臺柱子嗎?請她們來幫幫忙活絡一下氣氛好不好?這個項目漠飛和我都很看重,他要不是美國那邊有急事肯定會親自接待了。”
“活絡氣氛?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心裡頓時有些不舒服,這他媽是談生意還是拉皮條啊?
“哎喲,這生意場上,聲色是必需品嘛。我沒跟杜墨琛接觸過,不知道他的喜好,但咱們要有備無患嘛。”
“那先看看再說吧,萬一引得別人反感呢?”
我雖然覺得這種行爲不齒,但蘇亞說的又何嘗不是真理。衆所周知,很多互利關係都是在紙醉金迷中建立,很多生意也是在燈紅酒綠下交易,這是一種不成文的潛規則。
只是,我若真把蓮鳳和婷婷叫來,估計李煥得難過了。我現在還沒找到時間給他們倆做介紹,他也是撓心撓肺得很。
我們四人提前來到了酒店大門口等候杜墨琛的到來,很是隆重。我心裡微微有點緊張,因爲這人連蘇亞都要高看三分,肯定也不是等閒之輩了。
不多久,一輛加長版林肯緩緩駛入,我連忙站直了背,目光灼灼地看着車裡。首先下來的是一個西藏寸頭男,不用說這一定是杜墨琛的保鏢。
這男子轉到車後拉開車門,彎腰九十度請出了裡面的人,居然是一個非常年輕帥氣的男子,穿着特別時尚,或者叫騷包。
他的五官長得極爲精緻,豐脣挺鼻大眼睛,很有一股陰柔的氣質。他頭髮很長,還染得五顏六色辮成無數小辮子紮在腦後,跟一隻火雞似得。再配上他一身黑灰拼接的西裝,顯得特別狂妄不羈。尤其是他還帶着兩隻鑽石耳釘,整個一明星出場的範兒。
我和李煥面面相覷,想不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杜墨琛居然是如此風騷一個人物,我非常震驚。
“杜,杜先生你好!”我看蘇亞愣住了,就連忙上去打了個招呼,“我是成業集團的設計總監沈歡顏。這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蘇亞,這是公司的項目總監李煥,還有我的助理裴文娟。”
這位杜先生把我從頭到腳瞄了一眼,忽然邪魅一笑,往身後吹了個口哨,“爹地,沒想到成業集團還派了兩個正點美女來迎接你啊,這排場大得,嘖嘖嘖。”
他話一出,車裡面又走出來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男子,微胖的圓臉並不出衆,戴着金絲眼鏡,梳着油量的大背頭,一身中規中矩的中山裝着身,很有種大學老教授即視感。
他出來後,立在車邊的男子立即把一根柺杖遞了過去,他拄着柺杖一擡頭,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油然而生。
他走上前淡淡瞥了我們一眼,淺笑道,“在下杜墨琛,不好意思來遲了,這是小兒杜南星。”
“呃……杜老先生你好,剛纔眼拙認錯了,實在抱歉。”
我此時特別想鑽地縫,尤其是看到蘇亞脣角掛着幾分嘲笑時更尷尬了,她剛纔肯定就知道我認錯人了。
她款款上前,對杜墨琛深鞠了一躬,“杜老先生,我是蘇亞,代表成業集團恭候你的到來,這邊請。”
杜墨琛點點頭,跟着蘇亞往樓上餐廳走了。我在後面尷尬萬分,也默默地跟了上去。杜南星走到我身邊低頭瞥了我一眼,還邪惡地笑了下。
“你叫沈歡顏?”
“……是!”
“很好聽的名字呢。”
“……”
我看到這傢伙一臉的邪笑,埋頭悶不吭聲了。剛纔他的舉動分明就是誤導我們,只是我沒按耐住出了糗。還是蘇亞厲害,雖然拿捏不準他是誰,但有我這馬前卒可以用啊。
唉,丟人!
我們到餐廳包房過後,蘇亞已經跟杜墨琛聊得很不錯了,兩人從迪拜的帆船酒店談到了a市的東方之星,嘴裡全都是赫赫有名的建築物。
最後杜墨琛總結了一句話,把蘇亞樂得屁顛顛的,“看來蘇小姐經手的項目不少啊,老夫很榮幸認識你。”
“杜老先生過獎了,我是做這個的嘛,經手的項目多也正常。這次秦總有急事離開了,所以讓我來接待杜老先生,有怠慢之處還請你多多原諒。”
“呵呵,蘇小姐客氣了,秦先生跟我打過電話,沒關係的。不過咱們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兩碼事。這個酒店是我在魔都投資的第一個項目,對合作方要求很高,會採取競標方式。”
“是,這是肯定的!杜老,那咱們今天不談生意,只談風月。”
蘇亞說着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我懂她的意思,是想讓我把蓮鳳她們叫過來,但我沒這想法了。我在歡場混了那麼多年,什麼人喜歡風花雪月,什麼人不喜歡,我摸得門清,這杜墨琛顯然就不喜歡。
果然,杜墨琛聞之蹙了蹙眉,“談風月?蘇小姐的意思是?”
“杜老,蘇總說的是我們魔都有一個非常出名的茶道,叫“風月小築”,裡面你能喝到極品大紅袍,還有雨前龍井,都是非常珍貴的珍品。”我看到杜墨琛臉色有些不悅,慌忙接話道。
他聽了微微一愣,“還有這樣的地方?”
“是的,就在東區,杜老如果有興趣,找個時間我可以陪你去。”
“那甚好,甚好,我從中國出去這麼多年了,最想念的就是大中國的極品大紅袍,那味道真是……”
我沒想到誤打誤撞插的話居然引起了杜墨琛的好奇心,他頓時來了興致,跟我侃侃談起了他對茶道的研究。而我因爲曾經有個客人是茶商,就略懂那麼一二,跟他掰起來也能接一兩句,令他很是亢奮。他當即就約我改天找個時間喝茶去,我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他。
閒談中,我不經意瞥了眼蘇亞,發現她那臉寒得跟冰塊似得,我似乎……真搶她戲了。因爲全程杜墨琛都在跟我講話,對他們三不理不問。
這個飯局很輕鬆,沒有拼酒,沒有溜鬚拍馬,只有杜墨琛一個人對中國文化的嚮往和緬懷。而我無意間提到的書畫,琴棋以及茶道,都是他倍感興趣的東西,他聽得津津有味。
完了還問我,“沈小姐,那這麼說,你的書畫造詣應該很深了?”
“我……”
“杜老先生,要不讓歡顏現場爲你展示一下如何?我聽你們說起都很有興致了。”
我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被蘇亞打斷了,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她雖然一臉笑意,但卻滿眼寒光。
她這是想我下不來臺麼?呵呵!
杜墨琛沒看到我們倆之間的刀光劍影,當即說好,還立即讓酒店服務生找來看紙筆,還就是一支中性筆和一張a4紙,就這點東西能發揮什麼?
“歡顏,咱們跟杜老先生第一次見面,不如你現場畫一個他的樣子送給他,他肯定會開心的,對不對杜老先生?”
老實說,我此刻特別想把蘇亞的嘴給縫起來,她這刁難得太過明顯了。之前打電話時她說這個客戶很喜歡刁難人,我看刁難人的是她纔對。
她都這麼說了,杜墨琛也順着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而一旁的杜南星更是湊過來貼着我的臉衝我邪邪一笑。“我爹地書畫很不錯哦。”
我硬着頭皮笑道,“既然杜老你不介意,那我就獻醜了,得罪之處還請你原諒。”
我說着瞥了蘇亞一眼,揚起眉頭挑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哼,想考我,我就讓你看看我沈歡顏是不是有幾分能耐,我那幾年大學可不是白讀的。
“歡顏,既然是獻技,咱們限個時間如何?杜老的時間寶貴,咱們也……”
“蘇小姐,慢工出細活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沈小姐,你慢慢畫,不着急。”
蘇亞沒說完就被杜墨琛打斷了,她訕笑着沒說話了,但我知道她這會心裡對我是恨到了極點。
我沒再猶豫,用點菜譜當畫板,拿着那張a4紙對着杜墨琛開始畫了起來。
其實我沒有用很久時間,幾乎十分鐘都沒有,一張不怒自威的臉就躍於紙上,就是剛纔杜墨琛從車裡下來擡頭的那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