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中,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秋天。這個節氣雖然象徵着豐收,但也象徵着繁花落盡。每每看到被秋風卷光葉子的樹木,我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所謂多事之秋,在這樣不太平靜的秦家,秋天就是事發高峰期。
我纔回來不過一個禮拜。秦漠楓就找上了門,是直接來老宅子找我的。我正在書房裡忙“雲庭國際大酒店”的事。
這個項目擱置了兩三個月。實在有些對不住杜老爺子的期望。
之前計劃的跟齊向業合作,因爲秦漠飛的阻止而作罷了。他後來倒是打了很多次電話給我,我找了些藉口搪塞他。到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秦漠飛給我介紹了本土幾個不錯的供應商,還讓秦語陪我一起去約談,因爲她之前有接觸過。
我這兩天在忙着做準備,像儘快把這些材料搞定施工。所以秦漠楓找我時,我特別不想見他,可他一路找到了書房裡來,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只好合上電腦。斜睨着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喝着老爺子極品大紅袍的秦漠楓。“看你走路那麼利索,腿想必是好了吧?”
我態度很淡漠,本來對他就沒太大好感。後來因爲血鳳的事情就對他更感冒了。
秦漠楓依然我行我素。十分的狂妄不羈。其實,若不是他喜歡的人是我男人。就憑他這張臉我也不會太討厭他。
聽我這樣講,他立即拉起褲管給我看了看,上面有一條長長的疤痕,還紅紅的,跟我當初被曼麗撞傷的一模一樣。
他挑了挑眉,道,“嫂子,你一定特別失望吧,我這麼快就能活蹦亂跳了。”
“確實!”
“呵呵,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他涼涼一笑,又道,“其實來找你也沒別的事兒,就是跟你說說,我哥又跟我三叔鬥上了,這一次還搭上了咱們秦家的成業集團。”
“……你什麼意思?”我一愣,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說,他們倆打架,波及了成業集團,現在董事會的人要我大伯出面現身說法。我被逼得無奈過來跟你們講一聲,讓我大伯做好準備。”
讓老爺子現身說法?
這混球是故意的吧?外面的人不知道老爺子是什麼樣子,秦家人還不知道麼?讓一個植物人去跟董事會的人見面,滑天下之大稽。
盯着秦漠楓那邪惡的眼,我恨不能一拳給他揍過去,“你丫的真沒人性!”
“那沒辦法,大伯可是頂着董事長的名義。再說,我哥也不見我,要不你去跟他說說?讓他過來處理一下?”
“你做夢!”
“你就不怕三叔把秦家的產業都生吞了嗎?他的手段你們又不是沒領教過。”
秦漠楓完全沒有身爲一個總裁的責任感,他好像覺得這都是秦漠飛和秦家人的事一樣,有那種潑皮耍賴的意思。
我心頭暗驚,本以爲秦馳恩已經銷聲匿跡,卻想不到他和秦漠飛又鬥上了。怪不得他這兩天都住在蘭若酒店裡,敢情是不想讓我知道他的動靜。
可兩人鬥什麼呢?
難道阿飛那邊沒有什麼大動作嗎?還是他們又有什麼新的部署?也不曉得秦漠飛有沒有把秦馳恩的底細告訴阿飛,但若說了,難能是這樣的風平浪靜。
電影裡有那麼多緝毒故事,那場面多麼恐怖血腥。秦馳恩雖然表面上看似高貴儒雅,但他終究是統治黑三角的人,非等閒之輩。他們若真開戰,又怎麼會輕易結束。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這剛平靜下來的生活,好像又要風起雲涌了。
我厭惡極了這種日子,有種杯弓蛇影的惶恐,因爲我怕,怕這硝煙戰火波及到我及我的家人。
盯着秦漠楓陰鷙的眸光,我總覺得他的到來是不懷好意的,於是不悅道,“秦漠楓,你是不是很希望看到他們倆個鬥得你死我活啊?”
“我哥那麼強,你怕什麼?再說了,三叔對你還餘情未了,他就算殺了我哥和你一雙兒女,也一定不會殺你的,興許還要你當他的壓寨夫人呢。”他脣角上揚泛起一抹笑意,十分涼薄。
我怒急地瞪了他一眼,打電話把陳越叫了進來,“陳越,把這人送走吧,以後不要輕易放他進來。”
“嫂子,你知不知道,他們風雲再起,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你。我若是你,呵呵……還不如死了算了。”
秦漠楓在出門之時,冷冷丟了這麼一句。
我氣得衝到門口想臭罵他一頓的,但他閃得快,我到門口只瞧見了他消失在院外一抹暗影。
再回到座椅前,想想秦漠楓那字字戳心的話,我心頭實在憤恨難平,完全無心靜下來做事。
我真就那麼遭人恨嗎?我到底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以至於那麼多人渴望我死去?
我想打電話給秦漠飛,問他爲什麼又要挑起事故,但想想又作罷了。他個性那麼多疑,我一問,他心裡恐怕又有心結了。
男人間的鬥爭,永遠不會因爲女人的話而停戰,甚至會火上澆油。我若識趣一點,應該裝着不知道,既然無法阻止,還不如隨波逐流,冷眼旁觀這一切。
在書房裡惆悵了半天,我實在靜不下心來做事。眼看着快天黑了,就讓陳越載我到蘭若酒店,想看看秦漠飛到底在做什麼。
我到的時候都快六點了,公司的人應該差不多下班了,於是就從電梯直接上了辦公樓,沒給秦漠飛打電話。
到了公司過後,果然裡面沒什麼人了,但門口的安保依然很認真地檢查了我才放進去。
我徑直找到了秦漠飛的辦公室,正要敲門時,門卻開了。出來的是阿飛,他看到我愣了下,才微微點了點頭,“嫂子,你怎麼來了?”
“阿飛,你……還好吧?”
我怔了下,下意識看了眼阿飛的右手,戴着一隻黑色皮質手套,中指也看不出異樣,但一定出問題了,若不然他無端端戴個手套幹嘛呢?
可……他怎麼會在這裡的?今早上我給秦漠飛打電話的時候,他明明還提到說沒有他的消息。
阿飛不經意地把手斜插在了褲袋裡,衝我笑了笑,“我挺好的,謝謝嫂子關心,我先走了。”
他說罷直接越過我身邊走開了,我盯着他那快步流星的背影,着實有些莫名其妙,他神神秘秘的做什麼?
發愣時,秦漠飛忽然一手把我拉進了辦公室,用力摟住我的腰肢揉了兩把,“老婆,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了今天晚上會回家的嗎?”
“那個……我就是來接你回家的,人家想你了嘛。”
“有多想?”他邪魅一笑,低頭在我脣上咬了一下,“我們好像很久沒有做運動了,這會正好沒人。”
“大白天的,你能不能矜持點?”我瞪了他一眼,才又道,“漠楓去找我了,說董事會那邊的人要爸出席會議,你看這事……”
“他幾時過去的?沒人攔着嗎?”
“就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他怎麼說也是大姑的兒子,宅子裡的保鏢沒有命令不會攔他的。”
“沒事,那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家吧。”
看秦漠飛言語間避重就輕的樣子,想來也不會跟我講太多事,我也識趣地沒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樓的時候,他讓我在酒店服務檯拿個東西,他到地下停車場去開車。
於是電梯到一樓的時候我就出電梯,但還沒走到服務檯,就瞧見大門口進來了一個坐着輪椅的女人,是個高大魁梧的男子推着她。
我都走過了,卻還是忍不住轉頭瞥了眼,這女人……
男子很快推着輪椅去了電梯,我遠遠只瞧見看一個背影。雖然這女人帶着墨鏡裹着圍巾,但那一身的戾氣卻懾人至極,似曾相識!
是那個女人麼?她被秦漠飛打斷了四肢,纔過去一個多月她應該還沒有恢復。
我轉過去又探頭仔細看了下,電梯門開始,男人推着輪椅走了進去,把那女人轉了過來,我清楚瞧見了她脣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而後,電梯門緩緩閉上。
我心頭一沉,連忙走到了服務檯,“麻煩你查一下,這裡有一位叫索菲婭的小姐入住嗎?她長得十分漂亮。”
“麻煩等一下秦夫人,我們馬上幫你查。”
酒店的服務生都認識我,並非因爲我長得令人過目不忘,而是這一頭招搖的白髮。他們迅速查了一下入住記錄,搖搖頭跟我說沒有。
難道是我看錯了麼?
我從服務檯拿回一個箱子,抱着走到了酒店門口,秦漠飛已經把車停在門口了。我把東西放在了後座,才又上了車,腦子裡依然在想剛纔那女人。
會是索菲婭麼?我有些不確定了,因爲光線太暗,她那墨鏡又足足把臉遮了一大半,乍一看還真不太看得清。
“怎麼了老婆,一臉的心不在焉,我在跟你講話呢,晚上吃什麼?”
“啊?我……剛纔我在大堂裡瞧見了一個坐輪椅的女人,我覺得她有點兒像索菲婭,但又沒看清楚臉。”
“就是她。”秦漠飛淡淡應道,看我一臉驚愕又補了句,“前兩天就來了,還有幾個僱傭兵在保護她。”
“那你爲什麼要讓她入住酒店?”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嘛,乖,這些事都不要你操心,你只管想清楚今天晚上用什麼姿勢最舒服就好。”
盯着秦漠飛一本正經的側臉,我抽了幾下脣,面紅耳赤地瞥向了車窗外。而就在此時,我看到一輛奧迪車慢悠悠地從我們旁邊駛過,車裡的人在涼涼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