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碰瓷時間
“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父親和哥哥在前兩年相繼出了意外.也就是說我現在.是個孤兒.”
Julia的手鬆了鬆.覺得自己冒失.“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林意濃長長地舒了口氣.“沒關係.誰都有過去.不管好壞.只要不去在意.也就沒什麼.人要學會看明天.”
Julia不由得心疼起身後的這個女子來.從後視鏡裡看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可說出來的話卻像幾十歲的人那樣淡然.究竟是什麼樣的磨礪纔會使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學會用豁達的方式來面對傷害.
Julia思索着.眼前忽然閃過一個黑影.大腦飛速地轉猛然驚覺那個黑影可能是一個人.急忙踩了剎車.車子驟然停了下來.
林意濃身子不穩.依着慣性往前衝.驚訝地問道：“怎麼了.”
Julia慌張地轉過頭.“Alice.我們……我們好像撞到人了.”
Julia的眼中滿是驚慌.林意濃心下一沉.忙打開車門下了車來.繞到車頭.果見前面躺了一箇中年男人.半個身子還在車底下.心道不妙.彎下身子探了探鼻息.幸好還有呼吸.再檢查了一下這人的周身.並未發現傷口和血跡.
這時Julia也下得車來.“怎麼樣.”
林意濃嘆了口氣.“沒見到哪裡有傷.不管怎麼樣.人命關天.先送到醫院再說.”
Julia點頭贊成.正在兩人準備將人擡到車上的時候.原本昏迷的人突然咳嗽了兩聲.悠悠地睜開了眼睛.一副痛苦的表情**叫疼.“哎呦.好疼啊好疼啊.”
兩人將他扶了起來.問道：“這位先生.請問你哪裡不舒服.我先送你去醫院吧.”
聽說要去醫院.中年男人的目光閃爍着.突然拉住林意濃的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是你的車撞了我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Julia解釋道：“先生.開車撞你的人是我.抱歉.是我沒看清前面的路.”
聽她這麼說.中年男人突然大聲嚷嚷了起來.“哎呦.我的天啊.撞死人了.撞死人了.救命啊.”
周圍都是一些小店商鋪店主和居民.聽見叫喊聲.馬上就從四周圍了上來.見情形不對.林意濃終於有些緊張.“這位先生.爲了你的健康着想.我建議還是先去醫院爲妙.”
“我不去醫院.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人.一到醫院把我丟在那裡就跑了.到時候我上哪兒找人去啊.哎呦.撞死人了.”見有人圍上來.這個人叫的愈發大聲.撒氣潑來.
聽着周圍越來越大的議論聲.林意濃妥協.“好吧.這位大叔.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中年男人眸光一閃.突然停止叫喊聲.“把錢給我.我自己會去醫院.”
“好.你說要多少錢.”
“2萬.我就要2萬.”
“2萬.”Julia叫了起來.“你也太獅子大張口了吧.”
林意濃拉開Julia.冷靜地說：“我看要不還是報警等警察過來處理吧.讓警察叫救護車來.如果你真的是因爲我們撞了你使你受傷.我們一定會支付醫療費用.”
“哼.不給錢.那就就別想從這裡走過去.”人羣中突然跳出一個髮型誇張的年輕人.囂張地囔囔.
這下林意濃才醒悟過來原來是碰上了碰瓷的.想想也是.這條道上經過的車輛少.路面也空.如果前面真的有人.Julia不會看不到.
“怎麼樣.還是給錢吧.”原本“受傷”的那個中年男人盤腿坐在車前.一副潑皮樣兒.
“先生.你要是不起來我可就報警了.”Julia生氣地說道.
“報警.哼.這片兒的警察哪個不是我兄弟.有本事你報警啊.趕緊給錢.”地上的中年男人愈發囂張.
林意濃氣急.沒想到隔了兩年回來頭一天就碰上這樣的事.從錢包了翻出五千塊錢現金.舉在手中對着周圍的人喊道：“我這裡有五千塊錢.誰幫我把地上這個碰瓷的流氓揍一頓我就用這些錢犒勞他.放心.只要不打死.傷了殘了由我負責.”
話一出.人羣中一陣騷動.片刻便從人羣中躥出幾個年輕的小夥子.不由分說地將地上碰瓷的人揪到一邊.開始拳打腳踢.那個碰瓷的中年人此刻終於怕了.口中叫嚷.“你們幹什麼.我警告你們別動手.別碰我……”隨着拳**加.又變成了求饒.“救命啊.別打了.別打了.我不要錢了.姑奶奶.別打了.求你了……”
見有人動手.另外一個從人羣中跑出來的幫兇見這樣的狀況早就跑了個沒影兒.
林意濃見打得差不多了.想起還要趕去展會現場.便叫那些人住了手.一一給了他們錢道了謝.走到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人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給我記住了.下次還敢碰瓷的話.見一次打一次.”
那人顫顫巍巍地點頭.碰上那對琥珀色的豹子眼.不由得心驚.這哪裡是個女人.簡直就是頭母老虎.兇起來就要吃人.
低聲下氣地應承.“知道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意濃覺得晦氣.氣不過擡腳正要往那個人身上補上一腳卻突然被一股力量推了開來.等站定看清推她的人時.只覺得天旋地轉.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出門前怎麼沒看一下黃曆是不是寫着不宜出行.逃了兩年.回來第一天就碰上了他.這是什麼命.
“做人不要太過分.不要仗着自己有點錢就爲所欲爲.”陸青銘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逼視着她.渾身依舊是那股冷淡的氣質.深邃的眸子讓她看不透.
林意濃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楚.試圖將手從他的禁錮中掙脫出來.氣他不辨是非.“這位先生.請你不要在不瞭解實情的情況下妄斷是非好嗎.放手.”
陸青銘一張俊秀的臉陰沉沉的.隔了兩年.身上少了些儒雅.反而多了一絲戾氣.深邃的眸光一直籠罩着她的臉龐.“我只看到你花錢讓一羣人去打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何爲是何爲非.”
連着說話的語氣都是冰冰涼的.林意濃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好.事情已經發生了.人我已經打了.你想怎麼樣.”
陸青銘扯了一下她的手腕.將她拉至自己的身前.只隔幾釐米的距離：“向他道歉.”
林意濃難以置信地盯着他的臉.堅定地吐出兩個字.“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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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被打了的碰瓷中年男人見此狀況.哪裡還敢聽她的道歉.忙掙扎着起來.撒丫子跑開.惹不起躲得起.
林意濃見那人跑開.加之陸青銘的威逼.心中氣不過.瞪着陸青銘.當着他的面彎腰脫下一隻高跟鞋用力地朝那人的背影砸了過去.不想正中背心.那人啊了一聲.也不敢回頭.繼續跑開了.
這下不僅是圍觀的人驚呆了.就連Julia也張大了嘴.這老虎頭上的毛真真拔不得呀.
陸青銘氣得臉都青了.“林意濃你……”
“你妹.”林意濃幫他往下接.“你認錯人了.哼.”痛快地甩開他.腳下踢開另一隻高跟鞋.赤腳從Julia身邊經過.“Julia.趕時間.走.”
Julia一愣一愣的.“啊……嗷嗷.好的.”
林意濃坐上車.從陸青銘的身旁擦過.再沒看他一眼.
車子回到主道.Julia才嘖嘖嘆道：“Alice.你今天的事蹟絕對可以作爲教育小姑娘怎麼對付流氓的正面教材.真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
林意濃呆坐在後座上.不說話.
過了片刻Julia才察覺出異樣.後視鏡裡的她安靜地坐着.眼裡載着一汪盈盈的淚光.臉上痛苦多於憤怒.想到那個長相出衆的男人.表情和她現在的模樣差不了多少.忍不住問道：“後來出來的那個人.你認識.”
林意濃終於擡起頭.冷冷地說：“Julia.你現在是不是更應該想怎麼應付今天的展會.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我們應該已經遲到了吧.”
Julia被噎得沒話說.不管怎麼說.她纔是老闆.儘管自己長她十幾歲.私下裡她把自己當成姐姐.
林意濃突然叫停了下來.Julia靠邊停了車.疑惑地問道：“怎麼了.不是說要趕路嗎.”
“再怎麼趕路也不能光着腳進會場.我可不認爲這也會變成一種時尚.”
Julia會心一笑.“你等着.我去給你買一雙新的.”
林意濃攤在座位上.想到陸青銘剛纔的眼神.兩年了.這不是她兩年來第一次見他.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兩年來陸青銘去倫敦做過幾次關於中國古典文學的講學.有兩次她在機場遠遠地看到他.於是管不住自己偷偷地跟上他到了倫敦的大學.混在學生之中聽過他的講課.只是沒讓他發現她.
他在恨她.她感覺到了.他一定是恨她當初離開他.
嘆了口氣.恨就恨吧.這輩子他們註定只能陌路.像今天這樣的偶遇以後能避免就避免.她不能保證自己再次見到他時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比今天更出格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