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濃有些不信,覺得她的話有些言過其實。
陸青鸞說:“叔叔這些年來得罪的人不少,青銘哥若是始終不能醒悟學會保護自己的話,叔叔也不能保他一輩子。”
陸青鸞這樣說林意濃倒是有些理解。陸寅到底是混過黑道的人,在那個圈子裡大抵是踩着別人的鮮、血上位,後來又靠投機取巧的手段逼着許多做企業的人走投無路。
人一旦被逼急就容易走上極端的道路,若是這些被打壓過的人想要報復陸寅,首當其衝的就是陸青銘。如此說來陸寅這樣對陸青銘倒是費了些苦心,只是陸青銘並未見得領情。對於陸寅做過的事情他向來是不齒。
“你想讓我做什麼?”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請你勸勸他,他不能一直這樣逃避。”
林意濃蹙了蹙眉,“我不一定能做到。”
“他已經爲你和蘇一走出了第一步。”陸青鸞的眼中恢復複雜的神色,繼續說:“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能讓他信任的人,那麼這個人就是你,只有你知道在他最艱難的那幾年裡,他都經歷了些什麼。”
林意濃來不及爲她的話吃驚,陸青鸞已經打開了病房的門,用下巴指着房裡,示意她進去。
無法,只能硬着頭皮進去。進去時,陸青銘正在翻閱一本線裝古籍,頭上纏了紗布,許是肺部不適,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那種幾乎是要將整個肺部都咳出來的聲響讓林意濃心中的弦緊緊地繃着。僅是短短的幾天時間,他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尖尖的下巴顯出胡茬來。
快不上前輕輕地替他順着背,陸青銘停止咳嗽擡頭,見到她眼裡閃過詫異,接着是明亮的光芒,彷彿是突然竄起的火苗一般。
他憔悴了不少,整張臉的輪廓愈發分明,眼眶陷了下去,薄薄的嘴脣蒼白。
不知爲什麼,林意濃忽然有一種很想流淚的衝動。她想到自己和林琛,他們之前不管誰對誰錯卻是一直在互相算計,從來沒有想過要爲了彼此而犧牲自己。而陸青銘呢,和他們比起來他就像天使,那麼善良,那麼無私,他無可奈何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別人而非自己。或許人間根本就不適合他,他是不慎跌落的。
陸青銘突然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捏在手心,也不說話,只是貪戀地看着她,久久不放手,眼眸中留戀和不捨,甚至有一絲不確定,不確定她真的在眼前。
林意濃用力地抽出手來,徐徐地坐下,強迫自己變得殘忍,冷冷地看着她,冰冷的眸光就像一把鋒利的刀,“要不是陸青鸞求我,我不會來看你,我早就說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蘇韻,也根本不想再和你有糾葛,你也不必用蘇一來牽絆我,我不會動容。”
陸青銘看着她,目光一寸寸地變得冰涼,身子微微地顫抖起來,艱難地開口說:“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林意濃冷笑,“你就是個懦夫,你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又怎麼能保護我和蘇一?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個失敗者,永遠都在被人要挾,永遠做着違背自己意願的事,因爲你壓根就沒有這個能力去爲自己爭取,你沒有這個勇氣……”
“你閉嘴!”陸青銘打斷她。林意濃吃驚地看着他突然暴躁地拔掉手上的輸液管,從牀上跳了起來,在病牀前來回走動,激動地指着她嘶吼:“爲什麼連你也要這樣逼我,連你也逼我!”
林意濃閉上眼睛,她何嘗是真心想這樣逼他,可是她若不逼他又怎能讓他認清自己。睜開眼睛,站起來與他對峙,“錯了,我沒有在逼你,我只是學會了爲自己着想,不管我們之前以前發生了什麼,都請你忘了,因爲以前的你沒辦法保護我,從此以後我也不再稀罕,除非你讓我看到一個真正站起來不再消沉的陸青銘,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你!”
林意濃看着他的臉色一點點地變得黯然,縱然心中不忍,還是轉身離開,卻不料剛脈動步子卻被人從後背一把抱住。
陸青銘的雙臂緊緊地扣在她的腹部,頭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裡,口中呢喃的央求似乎還帶着一絲哽咽,呼吸裡還帶着濃濃的消毒水的苦味,“蘇韻,別走,求你別走好嗎?”
或許是人的身體受到打擊,心理也會變得脆弱,所以陸青銘此刻表現得對她如此依戀。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寸寸地被軟化,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一切,解開他困住她的雙手,匆忙地拉開病房的門,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