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失戀百日

失戀百日

嘯王府裡,來人跪在地上,正小心回着二王爺的問話,“王爺,燕主子剛到陵王府就病倒了,連堂都沒來得及和陵王拜,足足在府中昏迷了半個來月。”

“本王是問你,她與陵王有沒有行周公之禮,做下夫妻之實?”王爺一臉的鐵青,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猶如一個矗立在地上的雕塑。

“燕主子一直病着,陵王也一直忙着在旁照顧,據奴婢所知她們還並未行下夫妻之實”

“很好,你回去繼續密切注視,如有異樣馬上來報。”

來人已離去,二王爺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一波又一波的驚濤駭浪涌向心臟,心臟一時無法承受。他不禁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當初就不應該一氣之下將懸柳收押,對外用什麼緩兵之計,更不應該爲堵下悠悠衆口而聽了宮眉黛的暫離之計,讓懸柳遠嫁。他本是想着先安撫了宮眉黛,平息王妃自殺的事件,再在懸柳遠嫁的路上將其偷偷劫回,爲懸柳換個身份,讓懸柳重歸王府,重入他的懷抱。沒想到事情離他的原定計劃越來越遠,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局面也變得越來越難以收拾。懸柳陰差陽錯嫁給了自己的六弟,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結果,也是至今也無法接受的事實。現在,他心上繞着一團亂麻,沒有一條清晰的來去,沒有了從前的決斷,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要回他的懸柳。

現在二王爺開始懊悔了,沒有懸柳的王府,一點聲氣都沒有,死氣沉沉的如同冰冷的地獄。以前,這府裡也沒有燕懸柳,他過的很舒適,覺得一切本該如此。可現在燕懸柳來過又離去,像一隻快速飛來又消失的燕子,只在他手心裡停留了一下便轉眼不見了蹤影。整個王府突然就空了,眼睛掠過,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一個蒼白的框架,沒有了色彩,再也入不了他的世界,他的整顆心也跟着空吊了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新裝滿落地。

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失去的是什麼,他只知道,在迴廊看見不是人間物的懸柳踩着碎光飄仙而來,像一隻翱翔空中的鳳凰自帶閃耀光芒,他的目光便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他後悔了。後悔給她放出來的機會,應該一世將她養在王府,不給任何人覬覦她美貌的機會。當他看見懸柳上了陵王轎子的那一刻,他的心堵的要命,開始來回撕扯回懟,有了撕心裂肺的感覺,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衝動的他想要放下一切,衝過去抱起懸柳離開,給懸柳一切寵愛。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衝動行事,不能把這麼多年的心血白費,不能將這麼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更不能將自己的百年大業擱置一邊,那可是他籌劃了一輩子的事,是他活着的使命,他絕不能放棄。他要江山與懸柳兩者兼得,爲此他只能等,等合適的時機,等合適的時間,等準確的計劃。

燕懸柳離開後,二王爺的生活變得單調枯燥沒有了方向,什麼都失去了樂趣,什麼都變得蒼白無聊,這才發現懸柳其實早已悄悄關聯了這府裡的一切。懸柳在,府裡的一切就都是活的,懸柳不在,他眼中的一切就只能是死的,他失去了懸柳就等於失去了一切,他知道他真的不能沒有懸柳。他開始瘋狂地想念懸柳,想念她的鬧、想念她的傻,想念她的倔強和古靈精怪,想念她的調皮和任性,想念有關於她的一切,想要快點要回懸柳的念頭也在他腦中愈演愈烈,像個鬧鐘似的停不下來,快要把他折磨到瘋掉。

門外,宮眉黛偷聽到王爺與來人的談話。心裡氣的不行,爲什麼王爺還對那個賤人念念不忘,她都已經出府嫁於他人爲妻了,爲何王爺還執念不放。怪不得王爺對自己一直沒有個笑模樣,總是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起伏,就像是府中的女人都是一個人,誰也激不起他的興趣。原來是到現在他還沒有放下那個女人,一顆心被那個女人塞得滿滿的,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讓王爺他這麼千思萬想,日夜懷念。王爺總是對自己視而不見,卻總偷偷跑到映月閣,一出神就是一下午,或笑或憂,但估計都與自己無關,想到這裡,宮眉黛憤怒得就要殺人。想出府殺了那賤人,但她現在可是陵王的正王妃,住在守衛森嚴的陵王府,想要行事可不容易,還得慢慢從長計議。

陵王府內的戲臺上,爲逗我開心,皇甫陵不僅請來了街上有名的雜耍班爲我表演,還不惜自毀形象上了妝容行頭,親自上臺爲我逗樂。他還未開口說話我就笑的臉抽筋,他學着武生的樣子真是東施效顰,同樣的表情動作,到了他那裡就全變了味,簡直就是誇張的山寨版。她看到我笑,也跟着傻傻的笑,完了還走到我面前擺個瀟灑的動作。“看我風流倜儻不?看我玉樹臨風不?是不是覺得你嫁對了人?”

“嗯·····倜儻倜儻·········臨風臨風。“我不停地點着頭,看他不停地變換姿勢,我真是要笑暈倒了。

“你說你悠着點,一大把年紀了,笑歸笑別閃了腰。”

“你說什麼?嗚嗚·······”我開始狂哭,簡直是一秒鐘切換模式,剛纔還嬉笑連連,猶如夏日的陽光,現在立馬變成了冬日的冰雹。皇甫陵不知發生了什麼,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趕忙上前安慰。

“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我和你開玩笑的,你一點都不老,真的,你長的可好看了,花都比不過你。你現在可年輕了,比我都小,不信,你看,你還沒到我肩膀呢,要不,你叫我哥哥,還不成嗎?”他氣喘吁吁的連說帶比劃,我一下就又被逗笑了。剛纔他的一句‘’年紀一大把‘’確實刺到了我敏感神經,引起我的無限傷懷,想到二王爺或許也就是因爲我年老色衰,才那麼輕易捨棄我,像捨棄一堆看過的舊報紙。現在看到皇甫陵驚慌失措的可愛模樣,我又忍不住轉換模式,破涕爲笑了。

“你笑了就好,以後可不可以不要搞這種突然變臉模式,我有點承受不了。”他看見我笑,終於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他讓人拿來方巾擦去額頭上的大汗,彷彿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難。扭臉補充道:“你不喜歡我說你老,我以後不說便是,你何必這麼嚇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這是怎麼了,總是突然就很想哭,又突然很想笑。像回到了孩童時代,哭和笑失去閥門不受限制,想哭就哭,想笑便笑,完全沒了管理和控制,我不知道該怎麼使用自己表情。我開始變的神經質起來,總是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皇甫陵被我的神經質弄的哭笑不得,苦不堪言。他總是措手不及的處理着我的突發表情,我表情轉換之快都開始讓他有點懷疑人生。誰讓他倒黴,遇上我的失戀期,我表情不受控,心情也一起不受控,全讓他趕上了。只要一想到,我是被人拋棄的,我心就傷的不行,哭起來沒完沒了。

我該想個辦法,讓自己平穩度過失戀期,不能再這樣喜怒無常,放任自己任性下去。不能因爲我與皇甫陵有交情,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欺負他。我試着自己調理自己的心情,吃完就睡,睡醒就吃,儘量讓自己活成一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儘量不去用腦子,儘量不去想過去,就讓過去裡的一切都隨風逝去吧。我要重新開始我的生活,做一個全新的自己,有一段全新的未來。既然離開嘯王府的時候,自己什麼都沒有帶,那有何必帶着二王爺的記憶呢,一同拋去吧。

我可是二十一世紀的人,要拿的起放的下,要對得起自己的未來身份,做決定要果敢,沒有了就沒有了,不要了就不要了,一切沒有什麼了不得,地球少了一個人只會轉的更快。一個離去的人何至於讓我念念不忘,瘋瘋癲癲,一個傷害過我的人沒有了更好,我何必上趕着讓記憶肆虐,自己失次戀還能不活了?以前遭居延背叛的時候我也沒有這種反應呀,還以爲自己是抗過敏體對失戀絕緣呢,沒想到這次這麼厲害,摧枯拉朽的山體滑坡將自己一瀉到谷底。唉,我一閉眼一咬牙,又啓動自愈模式,一切都會過去,一切終將會過去。我會忘了二王爺,還有那過去一切的不快樂,因爲時間是向前走的。

三個月過去了,我還是會不經意的難過。皇甫陵陪我跋山涉水時,我眼淚說落下就落下,一點都不給他準備的可能。他發現後,就假裝陪我哭或誇張的學我哭,直到我笑出聲來他才肯罷休。時間真是副治癒情傷的良藥,它會悄悄地在傷口處發芽,長出新肉撫平傷口。世間所有的不平都會被時間磨平,時間是推土機和壓路機的結合體,一個推土機推過去,能推去所有的千溝萬壑,一個壓路機壓過來,再大的坑坑坎坎也會變成光明的康莊大道。時間也是重量的轉換器,多重的海誓山盟都會被雲淡風輕的吹出來。時間讓我們輸掉了很多,但也慶幸有時間可以讓我們輸掉錯誤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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