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細細嘗着那道阿官鴨,似乎十分滿意,連連點頭,許久才道:“奴婢做錯事情是常有的,你只鹹福宮的主位,好好調教着些,別說是奴婢了,哪怕是那選侍做錯了事情,你也要多擔待。至於人手,若是嫌不夠,只管讓內務府再給你挑個能幹的送過去就是了。”
瑤月見太后無意於蓮心的事,心裡吃不準太后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推脫,但是眼下除了太后別無他法,只得硬着頭皮跪下:“實不相瞞,蓮心是觸怒了皇后,如今被拉去了慎刑司,只是慎刑司那地方好好的人也會被屈打成招,嬪妾想先接了蓮心出來問個究竟。”
太后一聽這話輕輕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蹙眉:“哦,這麼說來,倒是皇后莽撞了?”
瑤月忙道:“嬪妾不敢,皇后身懷龍胎還要料理後宮諸事實在辛苦,蓮心一事本是蓮心有錯,隱瞞不報,但是嬪妾和蓮心相處已久,深知蓮心不是偷竊之人,所以想懇請太后開恩,讓嬪妾見見蓮心問個究竟。”
太后雙手合併道了一句:“阿彌陀佛,你既然有如此想法爲何不去找皇后商議,哀家退隱延禧宮,早就不問後宮的事了。”
瑤月卑謙而謹慎道:“蓮心和佩兒之間,皇后毫無偏私,當日情況突然,嬪妾以爲蓮心一定會告知真相,誰料到她避不開口,皇后讓人帶去慎刑司也實屬無奈,嬪妾當時以爲蓮心真的偷竊,心中氣憤不已,如此奴婢去吃些苦頭學學乖,也是好事,可靜下心想想,此事還是有諸多漏洞,只是蓮心已經進了慎刑司,皇后剛下的旨意不能立刻就改。所以…”
“所以你就假裝孝心來找哀家?”太后深深嘆了一口氣,把那道菜推遠了些。
瑤月懇求道:“太后明鑑,嬪妾今日來並非只是單純因爲蓮心,而是皇上一直忙於朝政,好久未曾來探望太后,皇后又需臥牀靜養,嫺嬪協理六宮難免分身乏術,所以嬪妾,纔來敬一敬
孝心。”
太后並不瞧她,徑自站起身來想寢宮走,錦媛上前扶着道:“太后,你今日午膳吃的太少了,還是再吃些吧,嘉嬪看着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太后這才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瑤月:“心思確實是花了不少,只是花錯了地方,若是早些花點心思在調教奴婢身上,也不至於這般難堪,你當真以爲哀家成天守着這延禧宮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麼?”
瑤月低着頭:“太后的心似明鏡,嬪妾知道,所以今日才斗膽過來懇求太后做主。”
“做主?”太后冷冷的笑了“哀家可做不了你的主,聽聞你將那錦姝的乳孃狠狠的鞭笞了一頓,你如今主意都這麼大了,還需要哀家替你想麼?那乳孃再大的錯,到底是照顧了錦姝的,你就算不替自己想,也要爲了公主積點福報。”
瑤月強忍着眼淚,低低道:“是,太后教導的極是,嬪妾知錯了。”四月天,但那地磚拼接的地上依舊寒意逼人,跪久了膝蓋都麻木的沒有了感覺,太后緩緩的又坐回座位,錦媛給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慢慢的吃着。
許久太后纔出聲:“地上涼,快起來吧。你這孩子,不是哀家不疼你,原先平陽在宮裡的時候,就常跟哀家提及你,說你是個品性純良的孩子,可如今怎麼得也變得這麼狠心呢?哀家體諒你愛子心切,可乳孃也是血肉之軀。”
瑤月只是任由太后數落,連連應聲,絲毫不敢怠慢。
終於太后開口:“或許是哀家老了,看不慣殺戮了,或許哀家年輕的時候也會如你一般懲罰乳孃,罷了罷了,事情都過去了。至於蓮心,哀家倒是想招她過來問問事情的原委,江福海,你傳哀家的口諭,即刻帶了蓮心來延禧宮。”
江福海連忙退下去傳話,瑤月心裡緩緩舒了一口氣,面上還是維持着謹慎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給太后佈菜。
太后用完午膳沒多久蓮心帶到
,只是那衣裳早已有些破爛,手臂各處都是血跡斑斑,十指水蔥似的手指竟逐個被竹籤扎破了指尖,讓人看了都覺得鑽心的疼,蓮心早就沒有走路的氣力,是被兩三個太監生生架着帶來的。瑤月只看了一眼,那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她嗚咽的喚了一句:“蓮心。”
蓮心意識尚且清醒,強撐着虛弱的身體給太后和嘉嬪都請了安,太后也不忍,招呼了錦媛:“讓蓮心坐下說話。”
那幾個太監架着蓮心準備讓她坐下,瑤月連忙上前輕輕的扶着,錦媛遞過一隻靠枕讓她倚着舒服一些,瑤月十分感激的看了一眼錦媛。
太后見蓮心坐定,便開門見山問道:“蓮心哀家想聽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何必吃這麼大苦頭?”
瑤月生怕蓮心再不啃聲,連忙提醒道:“蓮心,你說話,太后會給你做主,還你清白。”
蓮心嘴脣已經乾裂的裂了血口子,她勉強的張開嘴,聲音卻如細蚊一樣小:“回太后,長春宮佩兒姑姑丟了一隻鐲子,碰巧這鐲子被以爲故人得到轉贈於奴婢。奴婢不知道鐲子的來歷,就戴着了,結果被佩兒姑姑瞧見,認定是奴婢偷竊。”
瑤月心中一驚,這話上次在長春宮對峙的時候,蓮心並未說出口,必然是顧忌了皇后,只是這位故人是誰?難不成真是小德子?那麼成適才所說見過的鐲子就應該是這隻了。瑤月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太后耐心的繼續問道:“你說是故人相贈,可能告訴哀家這故人是誰?爲何能贈與你佩兒的鐲子?”
蓮心惴惴不語,瑤月明白她是擔心小德子的安危,只是如果不說出小德子,只怕蓮心依舊會被當做偷竊,甚至還欺騙太后,這罪名可就大了。但是如果交代出小德子,那小德子是怎麼得到這鐲子的呢?若是說陳年拿了皇后給的陪嫁去賭錢,這明擺了就是在打長春宮的臉。瑤月心裡如百爪撓心,十分爲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