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天氣較好的時節,長公主平陽回宮。
皇上率一干人等在正陽大殿處等待平陽的轎攆,初春的陽光慵懶的照下來,映在衆人的臉上,等了許久還沒見到半個人影,皇后已經有些累,但是又不便表現出來,惠貴人等也都逐漸有些鬆懈下來,唯有婉柔依舊昂立着等待,沒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之色,嫺嬪因身體不便沒有來迎接。
站在衆人前面的越墨也一直直挺着腰板,目不斜視,一直默默的等待着長公主,婉柔偷瞄了一眼他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酸楚,這後宮的女人,所有的命運都依靠着眼前這個男人。
終於,有車馬的隊伍出現在衆人視線中,只聽得葉貴人輕輕長吁一口氣,大概也是站這麼久累了。
隨行的隊伍人數並不多,長公主乘坐的馬車也並不十分華貴,只是當長公主踏出馬車的一霎那,尊貴逼人的氣勢讓所有人都略略鎮住,長公主年紀不大,應該三十左右,因早年就遠嫁番邦爲和親之用,但是據說所嫁首領當年已經四十有餘,長公主嫁過去時也不過十七八歲,真正是委屈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公主。
如今首領已故,長公主便遷回京城居住。只是成親多年,長公主膝下並無子嗣,也是遺憾。
平陽跨下車,越墨已經遠遠迎了上去:“長公主旅途勞累。”
她看了看眼前這位身穿華服的年輕皇上:“早就聽說新帝年輕有爲,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到底是皇長子兄的嫡子,虎父無犬子。”話完她又輕輕的環顧四周,只是一聲嘆息:“多麼熟悉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
衆人簇擁着長公主進入大殿,不一會老佛爺和太后依次前來,長公主依禮上前參拜:“平陽參見老佛爺,太后,願老佛爺萬安,太后萬安。”
老佛爺精氣神看起來並不是十分好,只是微微擡起嘴角:“免禮平身,一路回來本就勞累,又何必拘禮?”
“快起來說話吧,這一路可是勞累壞了?”太后倒是十分親近,親自上前扶起平陽,望着她的臉龐很是動容。
平陽大概是長期生活在塞外,皮膚有些黝黑卻顯得十分健康,身體也略顯健碩,相比之前太后似乎愈發有些單薄。她平靜的回答太后的話:“車
馬旅途倒是小事,平陽這些年騎馬奔波也都習慣了,不妨事,倒是太后您越來越消瘦了。”
越墨見衆嬪妃都僵着不知是坐好還是站着好,便說:“長公主,太后,還是先用膳吧,體己的話往後可以慢慢再敘。”
婉柔留意老佛爺的臉色一直沒有絲毫變動,桌上菜餚也並不動幾口,平陽端着一杯酒遙遙敬向老佛爺:“兒臣願老佛爺壽比南山”老佛爺以茶代酒抿了幾口。
平陽笑了:“平陽離開宮裡這些年老佛爺還是如今精神矍鑠,做事精細,早點就記得老佛爺注重養生,滴酒不沾,果然還是一如以往。”
大殿氣氛略略有些冷清,衆嬪妃因都未曾見過這位遠嫁的長公主並不清楚她的脾氣,一個都不敢出聲,老佛爺也清清冷冷的一張臉沒過多的笑意,更是讓大家覺得寒蟬若噤。老佛爺只是低垂了一下眼睛,轉而望向平陽:“平陽的記性到底是好的,哀家這麼多年的習慣還記在心裡,若是換做他人怕是早就拋在腦後了罷。”
平陽笑的十分端莊,持重:“老佛爺這話就嚴重了,您是這後宮頂頂尊貴的老佛爺,您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兒臣們都深深刻在腦海,不敢忘卻。”不知道爲什麼,老佛爺聽完這番話臉色霎時變得十分不好看,福媛陪着笑臉:“平陽公主不知,老佛爺今日身子一直不爽,所以茶飯不思,滴酒不沾,今兒原本是要臥牀休息的,一聽說公主您回京,老佛爺巴望着要來看看您,說是許久不見,也不知道您如今怎麼樣了,老奴看啊,這會兒,老佛爺也該回去用藥歇息了。”
平陽還欲說什麼,太后周氏深深俯下身子:“兒臣恭送老佛爺。”接着衆人都起身:“恭送老佛爺。”
望着老佛爺離去的背影周氏回首漠然掛起一絲笑意,平陽亦逐漸將臉上的笑容冷卻下來,婉柔望着平陽覺得十分親切,那張臉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樣,突然平陽的眼光轉了過來,和婉柔碰到一起,婉柔急忙低下頭卻感覺到平陽正看着自己。
越墨見氣氛冷清,便輕輕擊掌:“傳!”站在大殿後面的小太監急忙溜出去傳說:“傳!~~”
這得空的檔兒,越墨攜着皇后起身向平陽舉起了酒杯:“兒臣敬皇姑姑一杯!”平陽笑的有
些悲切:“皇姑姑。”她重複唸了一遍這三個字,仰首一口飲盡杯中的烈酒。
皇后放下酒杯輕輕拍手:“皇姑姑到底是邊塞生活這麼多年,連飲酒都如此豪爽。”
平陽倒是一臉冷漠,似乎毫不領情:“是啊,遠嫁邊塞,過的都是一些粗糙的日子,哪裡比得上這皇宮裡頭樣樣精細,就連這下酒的小菜都能做出無數菜式”皇后才覺得平陽話風不對,又是當着衆嬪妃的面,訕訕的一時答不上話來。
皇上寬慰的捏了一下皇后的手,意識她不用不安:“皇姑姑,皇后也是無心,只是一心想贊姑姑您豪爽罷了。”
平陽平和的望着越墨的臉,有些微微出神:“皇上跟皇兄真是像,嗯,也罷,方纔也只是一時想起十幾年不得回京城,思鄉心切罷了,皇后莫望心裡去。”楚芮如逢大赦一般頷首坐下,不再輕易言語。
大殿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傳來,婉柔望去是一干戲子扮相的小太監排着隊伍走到大殿外候着,想必越墨是覺得平陽初回京城也只有京城的戲配得上着接風洗塵的宴席吧,正這麼想着沒料到平陽問了一句:“那位是洵陽王的女兒?”
婉柔聽到自己的,急忙回過頭來想應聲,越墨已經搶先回了話:“回皇姑姑,正是皇叔之女若棄,是朕的嘉嬪。”平陽望着婉柔的臉,釋懷的笑笑:“這麼多年了,洵陽王的女兒都已經是嬪位,真是老了。”
越墨揮手示意伺候的宮女給平陽斟酒:“皇姑姑若是想見,朕隔幾日便安排洵陽王進宮跟姑姑敘敘舊。”
“近鄉情更怯,緩緩再議吧,剛回宮就費這麼多事,怕要遭非議的。”平陽淡淡的望向殿門候着的隊伍,陽光從殿外照進來,迎着光看去,大殿的門如此宏偉,殿門口守着的人卻顯得異常渺小。
越墨點了點頭:“開始吧!”一個領頭的太監急忙上前報:“爲迎接平陽長公主回宮,皇上特命奴才準備了幾場戲曲。”
第一場便是《桃花扇》主唱的小太監身姿妖嬈,入戲三分,引的衆人紛紛拍手叫好,婉柔瞧着卻覺得似曾相識。一曲唱罷,那小太監微翹着蘭花指給衆人行禮,轉身面向婉柔的一剎那,一股寒意,從心涼到了指尖。
成適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