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定在晚上八點正式開始,不到五點夏雲舒便裝扮完畢。
常曼見夏雲舒即使上了精細的妝容,仍掩飾不住她的疲憊,憐惜之餘,難免生出些愧疚。
現在這個時候,於情於理都不該強她所難,繼續訂婚。
可……常曼到底也不忍自己的孩子失望,便都把心頭滋生的情緒強忍住了,對夏雲舒說,“訂婚宴在晚上八點,現在還早,你到房間休息會兒吧,等時間差不多了,我讓你嫂子過來叫醒你。”
夏雲舒搖搖頭,“花了幾個小時打扮的,我怕把身上的禮服弄皺,臉上的妝容弄花了。”
“別管這些了,衣服弄皺了大不了叫服裝師想想辦法,妝花了也可以補。”常曼心疼不已,握住夏雲舒的手道。
夏雲舒想了想,點頭,“那您記得叫向晚姐及時叫我,我怕耽誤了。”
常曼鼻尖泛酸,握緊夏雲舒的手牽着她朝房間裡走,出口的聲音已是沙啞了,“放心。”
“嗯。”夏雲舒乖巧的對常曼笑了笑。
常曼想落淚,拼命忍住了,這孩子,太不容易了。
……
夏雲舒平躺在酒店柔軟的席夢思大牀上,雙手雙腳很規矩的延伸着,似是怕壓着身上的禮服。
她閉上雙眼的一刻,腦子裡轟隆隆的涌入許多畫面,這些畫面很雜,沒有規律性,在她腦海裡撞來撞去,撞得她腦仁疼。
她還是睡不着啊,心頭叫荒蕪、空白、不安,繁亂等等情緒雜糅填充。
她知道常曼就站在牀頭看着她。
所以她努力維持平穩的呼吸,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已經進入了夢想,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僞裝平靜的自己,有點可憐。
約五分鐘。
房間裡響起沙沙的聲音,是常曼離開房間的腳步聲。
吱嗒。
小心翼翼的關門聲拂來。
夏雲舒放心的皺起了眉,繃平了身體,任由呼吸撞擊她的胸口,快速起伏着。
她放開了自己所有的情緒,她以爲自己腦子要爆炸,胸腔要撕裂,可都沒有,她只是在那個臨界高點的位置,慢慢平復了下來。
腦子裡雜亂的思緒一點點溢出消失,只餘下最後一點回聲。
“夏夏,我愛你。”
“我錯了,夏夏。”
夏雲舒乾澀的眼角微微沁出溼潤,脣上橘紅色的口紅彷彿在頃刻褪了色,留下一抹蒼白。
每個人的骨子裡,也許都帶着一絲賤性。
只是因爲掩藏得深,輕易發覺不了。
就如夏雲舒。
她一直覺得自己敢愛敢恨,灑脫率性,拿得起放得下,犯賤這兩個字,一輩子都不可能用在她自己身上!
可那個時候。
夏雲舒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一個叫徐長洋的男人!
不知道自己會深深愛上一個叫徐長洋的男人!
徐長洋就像那把開啓夏雲舒骨子裡掩藏的那抹賤性的鑰匙,一遇到他,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犯賤!
夏雲舒很憎惡自己,憎惡自己竟然動搖,竟然心軟,竟然,還想去相信他!
她以爲徐長洋所犯的錯誤,已經是她所能承受的底線了。
可竟然,她還是想原諒……
只因爲他第一次跟她說,他愛她!
儘管夏雲舒內心深處已然不再敢輕易相信他的話,不再敢相信他的愛……
遇到徐長洋。
夏雲舒驚覺,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了!
所以她痛苦,絕望,自我厭棄、憎惡!
……
夏雲舒進房間休息不久,常曼、徐桓恩以及徐長風便去招待徐家和常家因爲徐長洋的訂婚宴從各個地方趕來參加的親戚,只留古向晚在酒店客廳守着夏雲舒。
常曼三人離開不久,徐長洋來了。
古向晚將他從上到下掃了眼,見他已是精心收拾妥帖,便說,“雲舒在房間裡休息,你要找她麼?”
徐長洋看了眼古向晚,“我去看看她。”
“去吧。小點聲,雲舒好像睡着了,別吵到她。”古向晚說。
徐長洋輕頷首,朝臥房走了去。
古向晚一直盯着徐長洋進房間,才轉動脖子,收回了視線,拿着本時尚雜誌窩在沙發裡看。
……
徐長洋走到牀邊,放輕動作坐在牀沿,伸手輕握住夏雲舒微微攥着的手,眸光幽深看着她。
夏雲舒身上穿的訂婚禮服,出自意大利著名設計師之手,整體偏古典,露肩,刺繡爲主,裸色系,刺繡的針線是細金線,裙襬設計簡單輕薄,整體線條流暢飄逸。
看着不累贅,看似單調的設計,卻盡顯高貴和優雅。
此刻夏雲舒即便是躺着的,徐長洋也覺得夏雲舒美得不可方物。
徐長洋緩緩握緊夏雲舒的手,盯着夏雲舒看了良久,方俯下身,在她耳邊落下輕吻,”你好美!“
夏雲舒睫毛輕顫了下,但徐長洋並沒有發現。
……
徐長洋從夏雲舒房間出來,古向晚正在接電話。
兩人視線交匯了下,徐長洋便離開了。
古向晚看着徐長洋出去,收回目光時,有些爲難的對着手機建議道,“離宴會開始還有段時間,你們要不先找個地方待會兒?”
不知道那端說了什麼。
古向晚想了想,“……那行吧,我把房間號發給你,你們到了就直接過來吧。“
古向晚結束電話。
又抓着手機想了好一會兒,才抿着脣,把房間號發了過去。
看着消息發送成功。
古向晚摸着下巴,眯着眼睛自言自語說,“應該沒事吧?”
消息發送出去不到二十分鐘,門鈴響了起來。
古向晚起身,走到房間門口,眼睛對準貓眼看了看,才伸手打開房門。
分別看了看門前站着的幾人,古向晚看向其中一人道,“來了,都進來吧。”
幾人便走了進來。
“咦,我表姐呢?“有人道。
古向晚愣了愣,盯着那人,“表姐?”
“向晚姐,她是雲舒的表妹,叫趙菡蕾。”林霰拉住古向晚的手,溫柔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