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貝貝整理衣服時發現,衣帽間的禮服,洋裝很多,本來就極少有穿過的,現在也沒有拿的必要。首飾小東西更是沒有能拿的,結婚兩年,江越舟從來沒有親手送過她任何東西——生日禮物,結婚週年禮物等都是出自李阿寶的手送來的。
唯一讓她捨不得的東西,就是手指上帶着的結婚戒指,這是江越舟結婚那天親手爲她帶上的,因爲鑽石太大,太招搖,葉貝貝一直都不太中意,可是此時,卻是萬分不捨的將它摘下來。
最後,葉貝貝只把自己穿過的內衣褲居家服還有一些證件裝在一個小旅行袋裡,拎着走了出來。
下樓時她意外的看見江越舟還是保持着自己剛剛上樓時的姿勢站在那裡,好像在等着她。
她一步步的走下樓,看清江越舟的雙眼又恢復成古井無波般的幽深,絲毫不見任何的慌亂,彷彿之前流露的情緒,並不是這個人所擁有的,那霎那的驚愕緊張,都是幻象。他面容刀劈斧削般的嚴謹,“葉貝貝,不論我們的夫妻關係有多麼不正常,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離婚,我希望你也能慎重的考慮清楚!”
葉貝貝站在江越舟面前,可以清楚的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味道。那是她熟悉的只屬於他的味道,獨有的菸草和體味,在兩年多的時間裡,她只有聞着這種味道纔可以安然入睡。
無論如何,他終究是與她分享了生命中一段最珍貴的時光,沒有人會知道要拒絕他有多麼難,也沒有人知道剛纔她竟是再次升起了幻想,她只是血肉之軀,還沒有灑脫到毫不在乎。
葉貝貝感覺自己幾乎又要不爭氣的哭出來,只有緊緊的抓住手中皮包的帶着,咬牙說道:“我已經考慮好了,我們離婚。”
江越舟不愧是江越舟,他顯得特別的鎮定,“好,我不勉強你,離婚還是留下,你自己決定!”
葉貝貝只覺得心如刀割,這幾乎是她這輩子聽到的最狠絕的話!
這個男人,就是讓她最傷心的時候,都從來沒有此刻對他這樣的失望,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此時此刻了,自己竟然還對這個徹骨冰冷的男人心存幻想!
那麼認真經營的婚姻,那麼辛苦想走進他的內心,可在江越舟這裡,她還是無足輕重的存在,他的迴應就是把任自己自生自滅!
她只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竟然平靜的不再有一絲波瀾:“我的東西你隨便處置吧,我走了!”原來她也能如此平靜。
“我會叫律師擬好離婚合同,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咱們夫妻一場,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繼續住在這裡,這套房子我會留給你。”江越舟把處理公事的經驗用在這裡,分清條理般的討論着他們的離婚事宜。
“不要!”葉貝貝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讓自己一個住在曾經兩個人的家裡,除非是自己想得精神病。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江越舟,我們夫妻一場,我知道你有錢,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爲了你的錢跟你結婚。如果你還念着一點兒夫妻情分,你省去那麼多的麻煩吧,我不要你以任何形式給我的任何東西。如果你一定要給,就直接捐到慈善機構去吧!”
兩年多的夫妻,江越舟自然瞭解葉貝貝的爲人,他知道葉貝貝在某些方面有着多麼堅韌的固執,她也有着驕傲,一點兒都不比他少,他微微點了點頭,“好,你以後如果遇到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
葉貝貝輕輕點點頭,轉身離開,鞋跟一步一步,重重地踩在地上,震得一顆心都在隱隱發麻。 她一直都沒有回頭,卻分明覺得有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強自鎮定的走出了房子門,房鎖在她身後扣攏的時候,發出的輕輕的一聲“咔噠”聲,如同在她心裡狠狠的戳了一下,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排山倒海地涌了出來……
隨着房門的打開關閉,一股冷風迎面吹了進來,臉上的皮膚寒絲絲的,江越舟不禁打了個顫。
別墅內又恢復了讓他難以忍受的豪華冷清的,沒有一點溫度,這屋裡唯一的溫暖已走到院子裡,瑩白色的雪光襯着葉貝貝纖細的身影,風掃了幾片枯葉在她的腳邊打轉,她背對着他,所以,他仍是看不到,她的淚流滿面。
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的遠去,江越舟感覺她每向前一步,好像就有一些屬於他的東西離他而去,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知道那好像很珍貴。
葉貝貝的背影此時看起來是那麼脆弱無依,那是他曾經觸摸過的每一個線條,熟悉的彷彿能勾勒出來。
原來,他也會有心痛的感覺。
江越舟長久的凝視着葉貝貝的背影,直到完全的消失不見,在他以後漫長人生歲月中,葉貝貝的這個身影被永遠留在了他的心裡。
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江越舟,臉上終於出現落寞的無能爲力,他皺着眉頭走上樓,到浴室把洗澡水放好,溫度比平常稍稍調高了,他從昨晚被驚醒到此刻,一直沒有休息,疲憊的身體有些痠痛。
昨晚的事情,真的令他又羞又惱,卻無處訴說,無力辯駁,那一刻讓他覺得這一生都沒有這麼狼狽過。
平日裡酒量很好的他,不知道怎麼就會喝醉了,而且還醉的人事不知。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跟江慧心上了牀,對他們在一起發生的過的事情也沒有一點印象。
在黎明朗出言侮辱他,又將葉貝貝抱走後,他惱羞成怒的都想殺人,向着牀上的江慧心就喊了一嗓子:“慧心,你怎麼在這裡?”
江慧心把被子裹到身上,慌亂的看着在穿衣服的江越舟,小聲的說:“我不知道,我剛剛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江越州在穿衣服的功夫冷靜下來,把眼前的情況分析了無數遍,想要問問江慧心到底和自己做了沒有,可是聽着江慧心在牀上低低的哭泣聲,看着被驚動上來的奶奶不知所措的眼神,他只能把所有的怒火疑問嚥到肚子裡,他是男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可以推諉責任,尤其面對的是自己的奶奶和江慧心。
他讓奶奶照看着江慧心,就忙着趕回來家,葉貝貝並沒有回來,家裡是一室的清冷。
江越舟獨自坐着,本想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發生的事情,可是等待的時間分分秒秒的都成了煎熬,他的腦子裡只是在想,葉貝貝不會再回來了,葉貝貝不會再回來了,根本思考不了別的事情。
在經過漫長的焦急等待後,葉貝貝終於回來了。他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談談,心中彷彿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可是她那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那種站在高處睨視他的神情,讓從來都是萬人敬仰的江越舟心裡很不痛快。
他知道自己做錯事情了,可是慣於理性思考的他,做事向來只看結果,到了這一步,任何解釋都是藉口,任何理由都是多餘,最實際的行動只有道歉。
有生以來,冷傲跋扈的他,第一次爲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第一次對着一個女人說對不起,只可惜,這個女人並不領情。
他原以爲葉貝貝會毫不猶豫的原諒他,因爲他知道,她有多愛他;原以爲這麼長的時間她多少會迷戀上這種揮金如土的生活,捨不得離開。
可是她提出來了,離婚!
結婚近三年,無論是最初因爲弟弟的事情他對小丫頭怨恨厭惡,還是後來江慧心回來,他有些神不思蜀,但他都不曾想過要離婚.
可是現在,離婚,卻被這個小丫頭向自己提了出來。
或許是商人本質,總希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所以當他聽見葉貝貝向他提出離婚後,他在最初的驚愕過後,就是憤怒,彷彿受了羞辱。
關於葉貝貝是怎麼想的,他不想再去了解,她要離婚,他也無話好說。因爲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雖然有過些不捨,雖然這樣的日子他還沒過夠,可是自恃少了她,自己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所以在後來葉貝貝下樓時,他才把在商場之上殺伐決斷喜怒不形於色用在了她的身上。
女人的確是一種很難猜測的動物,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爲她們費腦筋。
江越舟想,離婚就離婚吧,離了後再也不用總是心中藏着對弟弟的負疚,再也不用爲葉貝貝和江慧心在他心中孰輕孰重而費心琢磨!
反正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是專屬於他的長久的存在,婚姻關係再穩定,他們兩個人的距離終是疏離的。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樣的選擇,對自己也是解脫。
泡了熱水澡,溫熱的水鑽進毛孔,身上的痠痛得到些緩解,再睡一覺,明天定會精神百倍吧!
江越舟從浴盆裡跨出來時,習慣性的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浴巾,當觸到冰冷的鋼架時,才猛然驚醒,從今後,再也沒有人會爲自己在這裡準備好浴巾,浴袍。
他微微閉眼,強行壓下心中上涌的酸楚,又開始了理智的分析,自己這種狀態是典型的分手後遺症,初時難熬,時間久了便是雲淡風清。
他不想再睡覺了,他要讓自己儘量的繁忙起來,雖然他本來已經夠忙了。
江越舟自己找出條浴巾將身體擦乾,打開衣帽間,找了身正裝穿上,拿起電話打給秘書,聲音恢復一貫的清冷沉穩:“李秘書,今天下午有什麼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