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去細想這件事情的全部經過,其實從頭到尾他都能找出許多疑點,只怪當初他太相信梅蕊蕾,加上太想有個孩子,因此纔沒有過多懷疑她的話,以至造成現在無法挽回的局面。
那時他迴歸家庭還不到兩個月,梅蕊蕾就說她懷孕了,起初他確實懷疑過,畢竟在此之前,他們一起生活了六年多,她一直都沒有懷孕。
爲什麼那時就這麼巧呢?他們分居了兩年,重新在一起後那麼短的時間裡,她竟然這麼輕鬆地懷上了小孩?現在想起來,他覺得真不可思議,原來她早就設好了一個圈套,等着他這個傻冒往裡鑽。
其實他曾經問過梅蕊蕾,爲什麼這麼快就懷上了?爲了掩飾真相,她吱唔地搪塞說,他們已經分居兩年,再次和好時都處於興奮的狀態,因此就比較容易懷孕,還說了一大通,什麼“懷孕要靠運氣”,等等。
出於對她的信任,加上他對孩子的渴望心情,在沒有仔細思考的情況下,他絲毫沒有懷疑她腹中的孩子的身份,竟然傻乎乎地以爲那個孩子就是他的,想起來他覺得自己可悲可憐之極。
“不管他是誰的孩子,現在你必須接受他是你的兒子,因爲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許久,梅蕊蕾才平靜地說道,看着她漫不經心的樣子,張小剛更是怒不可遏。
這個秘密在她的心裡藏了一年多,說出來後她感覺心裡暢快多了。
“你必須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如果你不說出來,我明天就去你們工廠調查,我要讓你身敗名裂,生不如死。”張小剛瞪着雙眼大聲吼叫道。
“查到了你又能怎樣呢?難道你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沒有生育能力,這個孩子是我與別人懷上的?你是不是要公告天下,我給你帶了綠帽子?你丟得起這個臉嗎?你的父母和姐姐丟得起這個臉嗎?”梅蕊蕾冷冷地反問道。
“你跟別的男人亂搞,你還覺得有理,是不是?”張小剛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他的吼叫聲孩子嚇得大哭
“你吼什麼吼,別嚇着孩子。”梅蕊蕾連忙抱緊孩子,走進了房間。
“你再不說出那什姦夫是誰,我掐死你們。”張小剛撲上去,從她懷裡搶過孩子。
“放下孩子,有話好好說。”看着怒火中燒的張小剛和嚇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梅蕊蕾的臉色都變了,她只好低聲求他放過孩子。
看着嚇得大哭的孩子,張小剛的心軟了。
不管他的心裡充斥着多少憤怒與無奈,不管他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和傷害,他的自尊傷得有多嚴重,他必須認清一個現實,他一定不能做出對孩子不利的事情來,因爲這個孩子就是他全家人的希望,也是整個家庭的顏面。
儘管他的心痛得滴血,憤怒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但是理智一直在提醒他,爲了全家人的名聲,他必須保護好孩子,要不然父母和姐姐肯定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痛定思痛,張小剛將孩子還給梅蕊蕾,咬着
牙齒說道:“咱們離婚吧,讓你的姦夫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離婚?你考慮好了嗎?”梅蕊蕾反問道:“別忘了在你們家擺滿月酒時,你家所有親戚都知道這是你的孩子,你的父母和姐姐將他看得比命還要珍貴,即使我告訴你孩子的父親是誰,你敢將真相告訴你的家人嗎?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父母的感受?他們只有你一個兒子,現在七十多歲了,他們盼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孫子,你忍心讓他們遭受這個打擊嗎?”
“你!”張小剛被梅蕊蕾嗆得說不出來話。
wWW ▪ttκǎ n ▪¢O 憤怒歸憤怒,不可否認,她說得很對。農村人的傳統觀念都很強,他的父母早就盼着抱孫子,作爲家中唯一的兒子,他有義務爲家庭傳宗接代,他們結婚七年多,父母望穿雙眼,終於在有生之年實現了抱孫子的願望。這個孩子就是父母的精神去柱,他們隔三差五就打電話來詢問孩子的情況,每個月都要他們寄孩子的相片回去,以解思念之苦。
如果將自己患病一事,以及孩子的真實身世告訴他們,那不等於要父母的命嗎?
毋庸置疑,父母肯定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而且也受不了來自農村的世俗壓力。一旦別人知道他沒有生育能力,他的家人日後將哪有臉面在村裡生活呢?農村人的嘴巴都是損人不要命的,他可不想全家人成爲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張小剛越想心越痛,他無力地靠在沙發上,大腦一片空白。
如果不和梅蕊蕾離婚,他的身份就是一個悲哀的頂缸父親,讓他成天抱着來歷不明的孩子,告訴別人說那是自己的兒子,那不是在自取其辱嗎?有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羞辱呢?
短短兩天的時間裡,他的命運竟然再次遭受驚天逆轉。他也從幸福的雲端重重地跌到了暗無天日的地獄裡,讓他痛不欲生,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呢?
看着嬰兒牀上玩耍的兒子,他的心裡痛得徹入心骨,多麼可愛的孩子啊,爲什麼要是別人的兒子呢?如果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該多好啊?老天爲什麼要這樣懲罰自己呢?
他越來越後悔不該多看了幾眼化驗單,要不然就不會發現這個驚天秘密,也不會有現在這個亂糟糟 的局面了。
想來想去,強烈的大男子主義思想驅使他還是無法忍受這種羞辱,不行,不能讓別人的孩子住在家裡,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一種莫大的恥辱涌上心頭,他再次產生了丟棄這個孩子的惡念。
當他將雙手伸向孩子時,孩子突然張着嘴巴朝他笑了起來。孩子純真無邪的笑容,猛然讓他清醒過來,他的思緒又回到了滿月酒宴上,他的父母和姐姐輪流抱着孩子,滿臉幸福地接受親戚朋友的恭維和祝福。那溫馨的一幕幕猶如發生在昨天,他的心軟了下來。
爲了保全家族的榮譽和親人的面子,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他一定要忍耐下去。儘管這個決定很傷自尊,但是隻有這樣,纔不會破壞家人現有的平靜
生活。
只要他和梅蕊蕾堅守住這個秘密,就不會有外人知道孩子的真實身世。在旁人看來,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他們還會一如既往地接受別人的祝福,兒子以後照樣稱呼他爲爸爸,他的父母和姐姐們也會一直沉醉在幸福中。
不過他對自己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並沒有信心,憑心而論,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妻子與別人生下的孩子。這是對男人尊嚴最大的傷害,不管他有沒有病,男人的尊嚴永遠是至高無上的。
退一萬步講,如果他不接受這個事實,這輩子他照樣不會有小孩,父母和姐姐還是會爲他擔心,他的整個家族照樣會蒙羞。
張小剛越想越痛苦,這個致命的打擊幾乎將他擊跨了。
由於心裡壓力太大,他再也沒有勇氣回到以前的公司上班,他害怕被同事們問起孩子的事。在巨大的思想壓力束縛下,他不得不隨便編造了一個理由,在上司和同事們的不解和惋惜聲中,執意從原公司辭了職。
辭職後,他搬出了和梅蕊蕾住了七年之久的出租屋,在附近的小區裡另租了一套房子。
那幾天他斷了外界的一切聯繫,然後關掉手機,買了幾艵酒,天天在屋內喝得酩酊大醉,喝醉了吐,吐完了又接着喝,直到胃都吐空了,全身都虛脫了,才倒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對於心情不好的人來說,酒真是個好東西,它可以麻醉人的神經,讓人忘記一切煩惱,什麼都拋到了腦後,一醉解千愁,醉倒就睡,睡着後什麼煩惱都沒有了,他恨不得就這樣睡過去,永遠不要醒過來。
在夢中,他還是那麼幸福,妻子賢惠,漂亮,會體貼人,兒子帥氣,可愛,他們一家三口溫馨幸福,他每天過得忙碌充實,兒子就是他的精神寄託,也是他打拼的動力,他的父母和姐姐每次收到孩子的照片,他們總是樂呵呵的,臉上充滿了幸福的笑容。
然而,夢終歸是夢,一夢醒來,他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他沒有了工作,婚姻即將解體,兒子是別人的,他什麼都沒有了,打拼這麼多年,他失去了一切,唯有 一顆傷痕累累的心伴着他孤獨的靈魂。
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他絕望,他哀嘆,可是找不到答案。他很想離婚,離開那個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哪怕沒有孩子,他也無法忍受這種羞辱。
可是離婚的話,他怎樣才能說服父母呢?沒有合適的理由,他們肯定不會同意。不管自己受到多大的傷害,他絕對不能讓父母傷心,他們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還是繼續保持跟梅蕊蕾的婚姻,留住兒子?這樣的結果對大家都很圓滿,可他實在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別人的兒子就是別人的,他無法做得忍辱負重,原諒妻子的傷害。
放縱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樣更加不現實,他不能就此毀了自己,畢竟他還要贍養年邁的父母,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他要承擔起撐起家族門面的責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