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跟在我身後,我們來到重症室,我看到坐在哪裡彷彿又老了許多的茜姐爸爸,他佝僂着腰,雙眼通紅,一直盯着重症室裡的茜姐。
風總也在,他就站在一旁,不顧護士的阻攔,一直在抽菸,手裡還拿着個手機,不停地大聲說話,看上去在若無其事地談着幾千萬的生意,看着特別的欠揍。
我不禁想,風家好歹也是個大企業家族,怎麼到了他們這一輩,就生出了他們這個害蟲?那個風姐也是一樣!
我總有種感覺,風家的基業,早晚會毀在風中手中!
我慢慢走過去,透過厚厚的玻璃窗看向重症室裡的茜姐,她還在睡,臉上插着大大的氧氣罩,臉特別的蒼白,看上去虛弱得彷彿隨時會逝去般。
我心頭猛遭重擊,握緊拳頭,艱難地轉頭望向林伯父,問,“姐她……現在怎麼樣了?”
我的聲音喚回林伯父的神志,他猛地轉過頭來看向我,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裡盡是憤怒和怒火。我知道他心裡對我的恨意,是我跟茜姐沒有好好聽他的話,才走到今天的地步的。
他一直盯着我沒有說話,好一會兒,他才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醫生說,已經搶救過來了,但是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不過我相信,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的指甲摳進牆裡,艱難地恩了一聲,我剛想說什麼安慰下他,就聽到身後的風總對着電話裡的人大聲說道,“那個臭孃兒還在昏迷呢!真特碼的倒黴,結婚才幾天,就出了這種晦氣事!”
我的身體猛地繃直,林伯父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回頭憤怒地看着他。這個雜種,怎麼不下一道雷劈死他,自己的妻子還危在旦夕,他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
要不是茜姐現在還在昏迷,醫院不允許大聲喧譁,我真想衝過去將他當場打死才解氣!
茜姐一直沒有醒來,風總卻等得不耐煩了。他掛了手機,一臉橫氣地走過來說,“我要走了,公司那邊還有點事,她要是醒了就給我打電話,別怕沒錢,只要能救活她,花多少錢都沒問題,我家有的是錢。爸,你幫我看着點啊,我晚上還要好幾個生意要談呢!”
林伯父冷着臉,眼神尤其的憤怒,說,“你走吧,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會照顧!”
風總聽林伯父的話,知道他心裡又氣,可他根本不在乎,轉身就走了,說,“好,你們就在這兒守着,讓她快點醒來,老子可不想剛結婚就喪妻,晦氣!”
他離開後,醫院裡終於安靜下來。我跟林伯父站在一起,默默地看着重症室裡的她,心裡一直在乞求上天,一定要她趕緊醒過來啊!
我真的不懂她爲什麼要那麼傻,爲什麼會開車去撞河的護欄,她不是已經答應了我,等她爸爸的事情一結束,就跟風總離婚,回來找我嗎?
我心裡越發的窒息,她怎麼就那麼不聽話?她就忍心將我一個人留在世上?我真的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後來,林伯父讓我跟他出去一下,看樣子是有話要對我說。我留戀地看着玻璃窗裡面的茜姐,不捨的跟着林伯父離開。
我們出了醫院,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露出了久違的陽光,遙遠的天邊,甚至還有一抹七色的彩虹。
我知道他心裡怨我恨我,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他很早以前就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茜姐,我也答應他我一定能讓茜姐幸福,不讓她難過受傷。
可我最終還是食言了,茜姐如今就躺在重症室裡生死未卜,而我卻沒有辦法進去呼喚她早點醒來。
我想,不管他要罵我、指責我,還是要打我,我都絕不還口,也不還手,任憑他打罵。
可他卻什麼都沒說,只問我,有沒有煙?
我反應了好一下,才匆忙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將煙抽給了他,還親自給他點了火。
他用力吸了一口,將口中的氣隨着一聲嘆息吐出,他問我,“曉明,說實話,伯父到現在都還恨你,我當初一直反覆地在你們耳邊說,這件事情不允許你們插手,可是你們誰也沒有聽我的話,我真的很生氣啊!可是我後來一想,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爲我,也不會讓你們分開,承受這麼大的痛苦。”
我趕緊搖頭,“不,伯父,你千萬不要這麼想,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是我,如果我阻止了茜姐嫁給風浩,現在她就不會這樣了。你心裡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怨氣,都衝我撒吧,你這樣,反而讓我心裡越發的歉疚。”
林伯父沒有跟我爭辯,他又吸了一口煙,說,“這件事,早已分不清什麼對錯了。現在伯父只想問你一句,如果小茜跟風浩離婚了,你會不會娶她?”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我說,“我會的,伯父,不管她有沒有嫁過人,不管她健康也好殘疾也罷,我都會要她,娶她。伯父,你也知道,我們今天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不是因爲我不愛她,就是因爲我太愛她了,我們是身不由己,纔不得已分開的,就算要我等她一輩子,我也會一直等下去的。”
我的話,讓林伯父還算滿意。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好,我知道了。”
後來,我倆都沒有說話,兩個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吸起了煙。
他原本望着遠方,卻忽然笑了起來,轉過頭來望着我,說,“曉明啊,你這個樣子,還真的很像伯父,連抽菸的動作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