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以想象我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一番艱難景象,我不知道自己這一生要往那個方向走,我好像在某一刻將會失去我全部的生存下去的動力。
我知道自己太過於悲傷了,我就像被雨水打溼了的布娃娃,我得出去走一走曬一曬,好曬走我身上的所有絕望和孤單。
我在家裡,什麼也不用做,只是給母親做做飯,洗洗衣服。到了每週去給母親複查的時候,我都會帶她去吃一頓好的,讓她開開心心不要想太多。
我媽其實也像個孩子似的,有時候嘴裡說着不要不要,但其實她只是捨不得我的錢,我們都窮怕了,可我每次安慰好她後,她會很捨不得地跟我去吃飯,吃得飽飽的。
吃完後,我會帶着她去逛街。記憶中,我的母親很少帶我來趕集,因爲小時候家裡沒錢,她就算來過,也是爲了將家裡的糧食蔬菜背來賣掉換錢。
我想給她買一件漂亮的衣服,我的母親這一輩子都太苦了,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雖然我的包裡已經沒有多少錢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幸福平安地度過這最後的時光。
可母親怎麼也不肯同意,她讓我留着錢,怕我不夠用。
我心裡覺得特別的對不起她,我讓她爲我操勞了一輩子,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還讓她整日擔心我錢不夠用,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出息。
母親看到我臉上的難過,就說,“曉明,媽知道你孝順,你是個好孩子,知道心疼媽,媽一直都知道,你將來會有出息的,你不必着急,好日子總是在煎熬過後來臨。這些錢,你不必給媽,自己留着,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媽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媽這一輩子,就算沒白來過。”
母親的話,讓我眼眶紅了又紅,忍了又忍,才忍住心裡翻滾的熱淚。
我們回家後,我去了趟七叔家,當初我母親查出癌症沒錢醫治的時候,是我七叔好心給我母親墊了些錢。後來我母親什麼都做不動後,就把家裡的所有田地給他家做了,就當是當初的他家給我母親的醫藥費。
現在我回來了,我想把那幾塊田地要回來,種些果樹,也好賺一些錢給母親和我生活。
我到七叔家後,他們家剛好吃完飯,看見我,都熱情地將我叫了進去,還問我有沒有吃飯,沒吃的話給我打一碗飯。
我忙說說過了,他家的孩子也都長大了,好像還上了中學,模樣可愛愛笑,她跟她媽一起給我讓座叫我吃飯。
他們這個樣子對我,倒讓我覺得不太好開口要回那些田地了。但是如果沒有了田地,我要拿什麼來養我母親。我在這個鄉下,沒有工作的地方,就沒有收入來源,我們連生活都困難。
小花看我一直拒絕,就故作生氣地說,“曉明哥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農村的飯了?我知道你考上了大學,住在那樣光鮮亮麗的房子裡,吃的都比我們吃的好。”
她這樣說,讓我有些慚愧,但是我知道她向來喜歡跟我鬧,我也就沒理會她的說辭,揪了下她的辮子,說了句“人小鬼大”,她就衝我吐吐舌頭。
七叔看我們還像從前那樣,抽着煙不停地笑着。
我也笑着,然後從我的口袋裡拿出幾根好煙遞給七叔,雖然我這不是什麼名貴的煙,但是也不便宜,在我們這樣的地方,也算是好煙了。
七叔有些受寵若驚地接了過去,想嚐嚐,我就親自給他點燃了,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含在嘴裡。
七叔抽了一口煙,看着我笑道,“好嘛你小子,在外面還學會了抽菸。不過男人嘛,抽點菸也算正常,只要懂得把握就沒什麼。”
我挺難爲情的笑笑,七嬸就說我,“曉明,你現在還在上學,少學你七叔他們抽菸,煙抽多了可對身體不好。”
她雖然這樣說我,但是也沒有太責怪我的意思。
七叔拿出一壺酒,勸我再跟他喝點,我不好推辭,就跟他喝了一杯,過了一會兒,我忍着心裡的負疚,不太好意思對七叔說,“七叔,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事要找你商量一下的。”
七叔喝開了,忙笑呵呵地說,“是什麼事啊?要你這麼鄭重地來我這兒一趟。”
我挺不好意思說的,可我還是不得不說。我拿了他的酒壺,給他倒滿了後,我說道,“七叔,是這樣的,我媽她不是生病了嘛,我們家裡又沒有什麼收入來源,所以我就想跟你要回我家的那些田地,用來種一些果樹,賺些生活費。”
我的話讓七叔和七嬸都沒料到,他們神情都有些凝重。我知道,這些年他們就是靠着這幾塊田地種些莊稼,才勉強將小花供上高中的。而且小花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家裡更是困難。
我的心裡其實挺糾結的,感覺自己跟壞人一樣。
可是就在我以爲這件事還有些困難的時候,七叔和七嬸竟然一口就答應了,這讓我頗爲意外,但他們卻說,“曉明啊,那些田地本來就是你家的,這些年你母親生病,你也要上學,就讓我們幫你家種着。既然你現在想要回去了,那就要回去好了。”
七嬸又問我,“但是你要回去你自己種嗎?你不是還在上學嗎?難道你要回家種樹,不上學了?你要是畢業了,以後在外面工作,工作可比做這個輕鬆,工資也比這個多很多倍。”
我怕他們知道真相,忙解釋道,“七嬸,你放心,學我還在上呢,只是我現在已經大四了,學校裡都沒什麼課,大家都到外面去實習。我也想在外面找個工作先實習着,但你們也知道我媽的病,我想留下來,好好陪她。”
七叔聽了我這番話,不住地點頭說道,“你說得對,你母親現在確實需要人整日照看着,做人怎麼樣都不要忘本,你母親這些年爲了供你上大學,吃了不少苦,你要好好照顧她,就算你來家種樹了,你也總比你那個爹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