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沐雪的決定是對的,夏月兒一大早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等內務府來通知她過去向太行禮的時候,她纔剛剛收拾妥當。
夏月兒頂着一頭金飾,踩着數釐米高的蹺蹺板鞋,顫巍巍地朝慈寧宮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咒罵,就算她不是皇后,沒有八臺大轎鳳冠霞帔的待遇,至少也得來個步輦什麼的,怎麼能讓她用兩條腿走路呢!滿頭的金飾,脖子上手上的金鍊子、金手鐲,已經差點把她勒斷氣了,還要配上這麼樣一雙見鬼的鞋,成心不讓人有活路嘛!
“給太后娘娘請安!”夏月兒好不容易走到了慈寧宮,五體投地地跪在地上,她從沒覺得磕頭是件如此幸福的事,有地面支撐腦袋的重量,她的脖子終於緩過勁來了。
冷亦茹顯然知道她的苦楚,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淡淡地說:“月兒,你到哀家身邊來。”
夏月兒不願地擡起頭來,上前幾步,跪到了冷亦茹腳邊。
冷亦茹微笑地替她拿掉了頭上沉重的金飾和假髻,在夏月兒目瞪口呆的眼神裡從容地說:“你胸口的傷還沒好利索,不能長時間戴這些東西,免得再出紕漏。”
夏月兒心裡一暖……
冷亦茹認真地看着她:“月兒,你是哀家指給皇上唯一的一個妃子,其實哀家知道你骨子裡不是個安分的人,但是那麼多大家閨秀,名門望族,哀家都沒有指過婚,卻單單指了你,你可知爲什麼?”
夏月兒茫然地搖了搖頭,對於太后的指婚,她始終心存疑慮。
冷亦茹微微一笑說道:“因爲你是哀家見過,唯一敢與哀家爭執的女人,皇上有治國之才,卻不肯好好用心,哀家希望你能拿出說服哀家的勇氣去說服皇上,他喜歡你,會聽你的。”
夏月兒尷尬地眨眨眼:“娘娘對奴婢抱這麼大的期望,奴婢哪擔得起啊。”
冷亦茹輕咳了一聲:“你現在是月妃,不能再自稱奴婢!可以自稱妾身,或者叫月兒也行。”她頓了頓聲音笑道:“皇上的性子是你越擰他他越彆扭,要順毛捋,這話是你說的,也不用哀家再教你了。哪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兒子能夠日日平安喜樂,但這個簡單的心願,在皇上身上,卻難如登天,你只要能讓皇上心愉悅,哀家也就沒有選錯人了。”
夏月兒凝視着冷亦茹,忽然問道:“娘娘,馬皇后真的是被您害死的嗎?”
站在旁邊的白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個夏月兒還真是膽大包天了!
冷亦茹回視着夏月兒:“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夏月兒嫣然一笑:“沒有如何,那個馬皇后,月兒都沒見過,我只在乎誰對我好,哪怕她殺盡全天下的人,我也不管。但是我覺得,那件事應該不是娘娘做的。”
“何以見得?”冷亦茹揚了揚眉毛。
“直覺!”夏月兒說出兩個讓冷亦茹很無語的話,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動了,移開目光淡淡說道:“很多事,不是表面上看到那麼簡單的,不能用簡單的對和錯來形容。月兒,哀家會挑中你,還有一個原因,因爲你是夏炎的女兒,孃家不再會給皇上造成任何困擾,後宮不得干政,這個道理你要永遠記住,如果有一日你威脅到皇上哪怕一分一毫,哀家是絕不會容你的。”
夏月兒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不用冷亦茹交待她也懂,就算她想借傅孟軒的手復國,也是以不傷害昆明國爲前提的!
夏月兒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腦袋上又頂上了要命的金飾,按照規矩,她需要先向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嬪請安,然後才能接受位份較低的妃嬪們的參拜,但冷亦茹擔心她身子吃不消,免了她的請安之禮,所以她可以回清心殿去休息。
否則她至少得向三位妃子請安,瀟淑妃瀟水芸那關難過就不必說了,貴妃思域雖然已經失寵,但位份沒有被廢,據說喜怒無常,時常瘋瘋癲癲,另一位是和夏月兒同位處妃位的夢紫蘭,談不上受寵,也不算失寵,爲人清冷孤傲,和夏雨恩的性子倒有兩分相似。
這三位,夏月兒都不想去招惹,也懶得花心思對付,冷亦茹讓她免了這樣天大的麻煩,她對這位太后娘娘的好感,噌噌噌地往上飆升。
所謂的封妃典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儀式,從本質上來講,就是先給比你位份高的女人敬茶,再喝比你位份低的女人敬來的茶,但當夏月兒看到滿目春色在她眼前晃悠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黑了臉,這一圈茶喝下來,她得上幾趟廁所啊!傅孟軒真是吃鍋望盆,這裡的女人排個號,他一晚睡一個,估計也得睡上三個月,還好意思說她紅杏出牆!
“咳咳!”夏月兒撫着胸口,面帶痛苦地對站在旁邊的關子墨說:“哥,我胸口有些疼……”
關子墨大吃一驚:“要不要緊?我去把大哥叫來?”
“不用,我就是想歇會兒!”夏月兒吃力地說道,看着關子墨對那羣女人吩咐今日至此爲止,大家先行散了,她立刻在肚子裡樂開了花。
人散去大半之後,一個清麗的身影緩步走到夏月兒身邊,垂眸說道:“給娘娘請安。”
夏月兒面無表地迴應:“姐姐客氣,平身吧。”
夏雨恩微微一笑:“果然很有月妃娘娘的架式,恭喜妹妹了。”
夏月兒揚眼冷笑:“我能當上這個娘娘,還要拜姐姐所賜,若不是姐姐那一晚的藥,月兒大概還是承露殿裡一個傻乎乎的小丫頭吧。”
夏雨恩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說:“無論如何,都恭喜你,我衷心祝願你能和皇上白頭偕老。”
說完,夏雨恩沒有再說什麼,徑直淡定地轉身離開,夏月兒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慢慢凌厲起來。
夏月兒上午偷了懶沒去給其他娘娘請安,下午又偷了懶沒讓別人來給她請安,到得晚上傅孟軒來的時候,她終於現自己逃不過去了,宮裡的喜嬤嬤牽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着吉祥話,然後得對傅孟軒行三跪九叩的大禮,還要吃一堆花生、蓮子、棗子之類夏月兒原本一向很不待見的東西。
所以當喜嬤嬤端出兩杯酒,笑眯眯地說請皇上和月妃娘娘喝交杯酒,然後早點歇息的時候,夏月兒有一種自內心的解脫,終於要結束了!
傅孟軒見夏月兒伸手去接酒杯,搶先一步拿了過去,笑眯眯地看着她,壓低聲音說:“月兒,一屋子下人都在,給朕一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