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早在江南的時候,我就得過央家的照顧。我姓穆,是光祿大夫的女兒,老太太怕是不記得了。”尚書夫人笑了起來,有意要與央家攀近。
央老太太笑了笑,央家施以恩惠的人不少,她確實有些不記得了。但看尚書夫人的態度恭敬親和,就讓下人搬來了座椅,又與她聊了一些江南的事情。
蘇雨嫣面露陰冷地望着,柔脣邊噙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果然有錢有勢就是不一樣。方纔還在她們母女面前擺姿態,裝高傲的尚書夫人,到了央家這裡,就滿面含笑。
與尚書夫人聊了幾句之後,央老太太望向了陳姨太母女兩個,冷不丁出聲:“這是哪房小妾的孩子,見了人也不行禮,當真是沒教養!”
央老太太早知這其中的齟齬,陳姨太氣死了她的女兒,生下的孩子還要跟她的外孫女爭高低。要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妾放在央家,早該打死扔出去了!
也就蘇富澤兩眼看不清地寵着她,護着她!
央老太太也不看她,姿態端肅地捧着汝窯茶盞飲茶。但這一聲冷喝,像是驚雷在房間中響起,所有人都朝着蘇雨嫣望去。
蘇雨嫣暗抿了一下柔脣,心中萬分不情願!她是蘇夕顏的外祖母,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要她下跪磕頭!
央家來的女眷都知道大小姐這些年在蘇家受得苦,老夫人這樣計較也是爲了給大小姐撐腰,便沒有一個人出面吱聲打圓場。
就連之前一向偏向陳姨太母女兩個的蘇錦昭,也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連目光都沒有投過去。
尚書夫人目光也落在蘇雨嫣的身上,重新打量。
陳姨太爲了自己女兒及笄禮的事情,費盡了心機,耗盡了手段,哪能毀在央家人的手上!她盈盈上前。行禮說道:“嫣兒的腿不好,下跪怕是不便,還請老太太息怒。”
央家老太太重重擱下茶盞,這一聲脆響,渾身的氣度直接壓得陳姨太跪了下來。蘇家的老夫人可沒有她萬分之一的冷肅威嚴。
老夫人擡起銳利的眸子,睨了蘇雨嫣狐裘下的紗裙一眼,略略拔高了聲音:“你是欺我老眼昏花了?這丫頭下面穿得都是單裙,誰的腿都比不得她耐凍。你與我說,她的腿不好?目無尊長,不肯下跪行禮,真是什麼樣的話都能編的出來。”
經老太太這麼一提,屋中其他人才注意到蘇雨嫣狐裘下的裙襬,可不是料子淡薄的紗裙,透光又透風,一雙纖細的腿在裙子裡若隱若現。這麼冷的天氣,也不怕凍出好歹來!
蘇雨嫣握緊了狐裘披風,這麼多目光落在她的腿上,讓她羞憤難堪。她本是想等五殿下過來,將狐裘脫了穿給青鸞王爺看得,沒想到央家老太太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的穿着打扮。還當衆說開了
尚書夫人移開了目光,淡淡地喝茶。再也不肯幫陳姨太母女兩個說一句好話,她以爲蘇家二小姐是個柔軟單純的,沒想到也是個用心不良,慣會打扮的妖精。
蘇錦昭也飛快掃過了一眼。他從不知二妹會耍這樣的心機,要不是外祖母提醒他還看不出來。聯想到之前蘇雨嫣在他面前說過的話,訴過的苦,蘇錦昭捏緊了手中的茶盞。
陳姨太還想再爲自己的女兒辯解什麼,央老太太又開了腔:“你是什麼身份?府中正妻。還是誥命夫人?”
陳姨太一噎,頭皮發緊,臉上的假笑也維持不下去了。她就算被蘇富澤捧在手上,能在蘇家呼風喚雨,也只是賤妾!
“這裡沒你說話的餘地,聽到了嗎?”老太太能管理央氏那麼大的家族,向來是說一不二,沒人敢在她的面前造次。這樣的威勢,讓尚書夫人看着都不敢隨意接話。
一句呵斥的話都沒說,陳姨太就再也不敢開口了。
蘇雨嫣見着自己的孃親都跪在央家人的面前。她哪還有膽量繼續站着,也挪着步子到老太太的面前跪下行禮,咬牙切齒地說道:“嫣兒,見過外祖母,見過舅母。”
老太太繼續眉眼不動地喝着茶,完全沒有要讓她們母女兩個起身的意思。
正廳裡面沒有燒地龍,陳姨太穿得多倒還好,蘇雨嫣只穿了單裙跪在冰冷的地磚上,一陣陣寒意像是刀一樣割着她的肉。
讓她們母女兩個跪着,央老太太與旁人說起了別的話。“及笄禮一過,你們都是大人了。婚事也該有眉目了。”
老太太擔心得不無道理,蘇富澤只寵愛陳姨太母女兩個,對顏兒的婚事一向不關心。拖上幾年倒還好,怕的是他隨意將顏兒許了人。
老太太這麼一提,徐媽媽眉頭就一跳,不自在地想到了六王爺。
蘇夕顏擔心外祖母又說起染辰哥哥就趕緊岔開了話題,“二妹花容月貌,才最容易談人家。倒不如外祖母爲妹妹找一個合適的,正好妹妹還沒有定親。”
蘇雨嫣捏緊了指尖,蘇夕顏會這麼好心幫她找婆家?估計是想將她許配給馮傻子之類。
跪着的蘇雨嫣牙尖嘴利地回道:“不勞煩姐姐費心,我的婚事父親自然會幫我看着。姐姐的年紀比我還大一些,要出嫁,也該姐姐先出嫁!要不然我怎敢搶在姐姐的前面。外祖母與其擔心我的婚事,不如先幫夕顏姐姐找一找!”
央家老太太的臉色沉下。賤妾生下來的孩子,果然也是個壞種。
明裡暗裡說她的顏兒嫁不出去?
外祖母難得來一回鴻城,蘇夕顏不想她在這些瑣事上壞了心情。就握着外祖母的手,笑着說道:“孫女也沒想着這麼快嫁人,能多陪陪外祖母纔好!”
央老夫人對她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背,“放心,外祖母一定會幫你一個好人家,決不讓你再受一點委屈。”
說完之後,央家老夫人依舊用冷沉的目光望着蘇雨嫣,徐媽媽見不得大小姐被人擠兌,就斗膽說道:“大小姐不必爲二小姐的婚事擔憂,老爺想要將二小姐嫁與從八品的驍騎尉續絃,這一次及笄禮人家可送了不少禮品過來。”
一向最注重規矩尊卑的央老太太竟沒有計較徐媽媽插嘴的事,反而笑了起來。“我家顏兒是嫡出的血脈,婚事是得慎重一些,比不得旁人隨便嫁給什麼樣的人家都行。”
說完這些之後,老太太似解了氣,讓人端上了東西。
第一個箱子裡面放了不少金銀玉釵。第二個箱子裡面只放了一尊玉佛。玉佛有半丈高,通體晶瑩剔透,成色極好,完全比得上第一箱的金銀首飾。
望着這兩箱東西蘇夕顏有些哭笑不得,她穿得戴得已經夠多了。母親留下的好些珍寶她都還放在箱子裡,沒來得及去動。
央家老太太拉住蘇夕顏的手,笑眯眯道:“你這孩子穿得就嫌素淨,你的及笄禮穿這樣淡的顏色怎麼好看!徐媽媽快將大小姐帶下去,我早就讓人爲顏兒做了一身及笄時候穿得衣裳。徐媽媽你再從這箱子裡面挑些首飾珠寶,爲顏兒好生打扮一番。”
她穿得這樣素淨也是害怕落人口舌,尚書夫人並不知她是央家的外孫女,看她打扮得珠光寶氣,再看看蘇雨嫣一身素色,難免會以爲她苛待壓榨自己的庶妹。
知道拒絕不了,蘇夕顏只能由着徐媽媽將她帶進了裡屋。
清曉望着面前徐媽媽挑得幾支赤金寶珠花鈿,和一副玉鸞步搖,笑得別提有多高興,“奴婢早說小姐不要穿得這樣素淨簡單。二小姐是戴不起好東西,大小姐你學她做什麼?”
蘇夕顏唯有繼續搖頭,她哪是學蘇雨嫣穿着,只是財不外露罷了。清曉這小丫頭一點都不懂她的心思。
房間裡清曉和徐媽媽一個伺候她重新梳妝,另一個則爲她取來了衣裳。
門外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還能聽見。
“這尊玉佛送給蘇家二小姐。”央家老太太冷淡出聲。
陳姨太一聽。眼睛牢牢地釘在玉佛上發直,半丈高的玉佛都可以放在廟裡供奉了。這麼多上等的玉料,再加上加工打磨的費用,也能值上千兩銀子。就連尚書夫人,也忍不住多看了這尊玉佛一眼。
旁人家的及笄禮上可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手筆!
陳姨太不顧自己還跪着,朝蘇雨嫣道:“還不快謝謝外祖母,外祖母爲你的及笄禮也費心了!”
蘇雨嫣卻一點也不領情。
央家老太太冷聲開口說道:“佛能看清世間善惡美醜,二小姐有空不妨多禮佛,多做些善事,佛主也能保佑你平安。”
蘇雨嫣聽着。渾身都難受。哼,這祖母兩個都在嘲諷她壞事做多?還是仗着央家有錢有勢,在施捨憐憫她?這樣的東西再貴重,她也不想要!
老太太望着她們母女兩個的表情,一個是見錢眼開。另一個則是心腸狹隘,都是成不了大器的貨色。而她的顏兒,變得沉穩懂事了不少,應該能走得更遠。
屋內,蘇夕顏換好了衣衫。清曉和徐媽媽再也移不開眼睛。
老太太爲她挑得是一件紅衣,袖子上用金線繡出牡丹,而裙襬則是瑰麗浩瀚的煙海圖,細密的圖案不知熬傷了多少繡孃的眼睛。烏黑的長髮放下,垂落在盈盈一握的腰間。髮髻中玉鸞步搖並着花鈿。明華動人。
這樣豔麗灼目的色彩就像是火,纏繞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將她籠罩其中。
而她就是暗夜長空之下,點亮夜空的最後一縷明霞。
這樣的美,這樣的風情,不該屬於一個十五歲剛及笄的少女。在這具青稚精緻的軀殼下,彷彿住在另一個靈魂。
一個寂寞如火的靈魂。
蘇夕顏剛換好衣服,身邊的兩人還未從驚豔中回過神,就聽見院外有丫鬟來傳話:“各位主子夫人,青鸞王爺鑾駕到了!”